杜之阿没反应过来，大脑一片空白。面前的草丛一道黑影闪过，接着天旋地转之后，她被人粗暴的按在地上扼住脖子。
脖子上的力道越收越紧，杜之阿松开了手里的食物，条件反射的抓着他。可男女之间的力量差距太过悬殊，杜之阿开始眼睛扩散，眼白渐多，就在她胸腔里的最后一口氧气用尽时，突然脖子上的束缚消失。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不禁想着原来失去氧气的感觉这么难受，那么杜瑾芳当时掉进水里也是这种感觉吗？
就在杜之阿意识回来后，听见耳边一阵男人凶狠的咒骂，还伴着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她抬头看去，那个男人正抓着自己班上的一个孩子，把他的头狠狠的往地上磕！
那孩子见杜之阿醒过来，声音微弱，喃喃道，“……老师……快跑！”
杜之阿脑子嗡的一声，甩开挂在自己身上的背包，用着大学时期学习的护身技巧，冲着那个男人而去。
刚才事发突然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她猛地冲过去，将那男人拉起来，一个过肩摔把他撂倒在地，然后抱起满头是血的孩子就跑。
刚才那一下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也只是堪堪把那人撂倒而已，按照刚才的情况，等他反应过来，师生两人谁也跑不了。
这个小区住的大多是老人孩子，这个季节天黑后已经没有多少人会在外面了，如果她现在大声呼救，那么没等人来，他们两人可能就都命丧黄泉了。
秋风吹在她满是汗水的额头上，可杜之阿觉得更冷的还是心里。
她把昏迷的孩子抱到树后，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来裹在他身上，然后拿出手机，手指飞快点过，放在了外衣口袋中。
黑衣人扶着脑袋起来后，就看见杜之阿抱着孩子仓惶逃跑。他暗骂了一声，起来追了出去。
就在他刚要走到他们消失的树后时，旁边的动静吸引了他，杜之阿从他余光里快速跑过。
黑衣人思索了一下，决定先解决她。
杜之阿的速度根本不敌成年男性，在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停下时，听见水流声，原来是她跑到了杜瑾芳溺毙的湖边啊。
“臭娘们……还挺能跑……”黑衣人气喘吁吁，眼神凶恶的盯着她，即便遮着面罩也能知道那下面是一张怎样凶神恶煞的脸。
他拿出腰间藏的刀子，刀面在微弱的路灯下映闪，照出杜之阿平静又有一丝释然的神情。
黑衣人举着刀子，对着杜之阿挥舞。在那刀子快要划破衣服时，她向后仰倒，纵身一跃跳入湖中，扑通一声湖面溅起水花，之后又归于平静。
冰冷的湖水很快浸湿了她单薄的衣裳，贴着温热的皮肤将她拉入水底。
恍惚之间，杜之阿好像看到了杜瑾芳，她伸手去抓，仿佛真的抓到了这双因常年操劳，满是老茧，布满冻疮痕迹的手。
生而为人，她真的很抱歉。
妈妈，不要对我失望，不要嫌弃我……请让女儿下辈子再好好报答您吧……
不知何时，不知她是否已经离开人世，杜之阿听见耳边传来一阵阵蝉鸣，还夹杂着细碎的说话声。这种声音分外和谐悦耳，对于之前身处冰冷湖底的她来说宛如天籁。
这是天堂吗？
原来她这样的人也可以进天堂吗？
忽然杜之阿的胳膊被人轻触了一下，她想睁开眼睛，可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好像她在杜瑾芳死后时常被梦魇住，不愿离开那梦一样。
耳边细碎的声音不见，改为偷笑和窃窃私语。
方才触碰自己胳膊的力道忽然加大，杜之阿觉得她的手臂腾空，随后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膝盖磕在桌子腿上的疼痛让她慢慢清醒，杜之阿终于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让她有一瞬间的慌神。
浅蓝色磨砂面的桌子，条纹状绸布床帘，还有那身穿金蓝校服，一张张熟悉的笑脸……
这场景莫名熟悉，让杜之阿觉得自己又重新回到了初中。
“杜之阿！”
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打断了杜之阿的思路，她顺着声音来源望去，看到讲台上的一个中年偏老年的女人手里拿着粉笔头，怒目圆睁，满脸不争气，失望的看着她。
这个中年老师身后是密密麻麻的黑板，上面写满了初中的数学知识，一元二次方程。
“这是上课时间，如果你困了那就回家睡，睡够了再来！”
话语一出，底下的憋笑声终于忍不住，突然爆发开来，周围的同学笑得前仰后合，因为杜之阿是他们无聊枯燥的初三唯一的乐子和笑点。
还记得前几天她带着满头粉红色的发夹，再配上那副小心翼翼，试探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可笑，承包了他们那几天的笑点。
杜之阿依旧是一副没反应过来的表情，在外人看来就是刚睡醒，还没醒神。数学老师李丽萍好像已经习惯了，不论她做出什么事来都不稀奇，但是底下的学生们却炸开了锅。
“安静！”李丽萍把手中的粉笔扔向笑得最欢的那个学生头上，继续道，“有什么可笑的，都觉得自己能考上一中了是吧？！”
几秒之后，笑声没有了，取而代之的低头沉默。确实，即便他们坐在烟城最好的初中，三中里学习，都不敢保证自己能考上一中，那可是每年都会出省状元的地方啊。
看着学生终于安静下来，李丽萍脸上的严肃缓和了些许。她看着杜之阿脸上不正常的颊红，放轻了语气，道，“你去办公室等着我。”
杜之阿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那里肉很多，不是她熟悉的消瘦后的身体。此刻她不得不接受现实，她真的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初中。
李丽萍见她还坐在地上没反应，眼里还噙着泪，神情不复往常的呆滞怯懦，眼神里有着不似她这个年纪的沉稳和平静，心里虽有疑惑，但没表现出来，只是以为她真摔着了，就打算下去扶她。
她还没走下讲台，就见杜之阿慢悠悠的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往门外走去。
膝盖应该已经磕的青紫了，这种骨头上的疼痛实在不能忽略，她咬牙不让自己发出嘶疼声，免得到时候又惹得他们大笑，叫李丽萍生气。
就在她向前迈了几步时，一双强壮有力的手扶住自己的胳膊，带着她不容拒绝的往前走。
李丽萍看着杜之阿的腿，皱着眉头对五班的班长道，“嗯，班长带她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