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女人醒了。”
看见江玉姚坐起来，沈念雨不哭了，挂着泪珠躲到沈老太身后，如兔子般的眼睛，充满了惊恐之色。
沈老太重重的咳嗽了两声，捏紧了拐杖，“李兰，我警告你，你再敢打我孙子孙女的主意，我就跟你拼了。”
说着，又猛咳了几声。
江玉姚捂着脑袋后的伤，看了看四周，简陋狭小的土屋内，就一张床，一张乌漆墨黑，老旧破损的桌子，跟一条与桌子同样状态的长凳。
桌上摆着一盏油灯，那是全家的照明工具。
纸糊的窗户破了个大洞，风呼呼的吹着，冻得人直发抖。
穷，真穷！
这是江玉姚的第一想法。
沈念白不知从哪捡来根棍子，用瘦弱的小手拿着，不停打颤，不知是冷的还是棍子太重，拿不动。
气呼呼的冲她吼，“坏女人，你滚，你滚。”
江玉姚定了定神，很快接受了现实。
先活着，才能再想报仇的事。
现在是大元三十二年，距离自己被砍头，只过去了一年。
王云涛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对付少彦，否则那些老管事，不会放过他。
“行了，我不卖你俩。”
江玉姚掀开洗得看不清原本颜色的被子，走下床，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棍子丢掉。
“我才不信你，坏女人。”
沈念白冲上来，对江玉姚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虽然只有四岁，但力气特别大。好在李兰这具身子硬朗，没觉得有什么。
“李兰，我今天一定要给你休书，你赶紧滚回李家去。”
沈老太撑着根棍子当拐杖，隔得远远的朝她吼。
听见沈老太的声音，沈老二在隔壁也喊了起来，“李兰，你要再敢打那种主意，我就是爬，也要爬过来杀了你。”
自从摔断腿，沈老二就没出过房门。他的伤口一直不好，痛得不行。
江玉姚高声回道，“你省省心吧，我不会卖他俩。但你要是再把伤口弄开，我可没钱给你治。”
听见治伤两个字，沈老二瞬间熄了火。
家里哪还有钱啊。
见隔壁没动静了，江玉姚看向沈老太，“娘，您千万别休我，我不闹了。我们想办法赚钱，好好过日子。”
“李兰，你这话说了多少回了，你自己没数过吗？”
沈老太拐杖敲得震天响，“这回，我怎么说也不能留你。”
沈老太心善，知道这个媳妇娘家不是人，才留了她三年。
可这三年，她越来越过分。
这回，沈老太说什么都不信了，“我不管你李家怎么回事，你赶紧滚，赶紧滚。”
“娘，那我有办法赚钱呢？”
江玉姚诚恳发誓，“我发誓，我要是再有卖孩子的心思，就不得好死。”
可千万别休她，李家那样，她被休回去就死定了。
“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说话蒙骗我们。然后趁机，把我们卖了。”
沈念白跟个小凶兽似的，恶狠狠的瞪着江玉姚。
“我发誓，这次我真不卖你俩，我有赚钱的办法。”
江玉姚摁住沈念白的双手，“你要再闹，那我就让你闹。看看债主上门，你还有没有这个本事对他们凶。”
往常沈念白闹腾起来，李兰都会凶狠的拿棍子打人，各种吓唬。
瞧着这回不一样了，他逐渐安静下来，“你真的没骗我？”
“不骗你。”
江玉姚把沈念白放下，再看看躲在门口，作势要跑的沈老太跟沈念雨，“娘，进来吧，我真不卖他们。”
不就是缺钱嘛，她江玉姚可是京城第一富商的孙女。赚钱这种事，难不倒她。
“家里穷了这么久你都没办法，现在你能有什么办法？”
沈老太不放心，死死拽着江念羽的手，“李兰，起初留下你，是看李家确实对你不好，想着一起生活能有个照应，可这三年来，你太过分了。”
“那我跟您认错。”
江玉姚态度谦和，“娘，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我不闹了。”
如果真被休，户籍回到李家，依李家那些人的德行，绝对会把她再卖一次。
没有户籍压根走不掉，她还要回京城，找王云涛报仇雪恨！
沈老太见状，也不再似刚开始那样，使劲提防她。不过也没开口，大眼瞪小眼，气氛很诡异。
一个女人的大嗓门，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呦，你们这是闹什么呢？”
江玉姚顺着视线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胖乎乎的女人。
胖女人很轻蔑的往屋内扫视着，“李兰，明天晚上该交绣品了啊。你要是交不上，以后也别干了。”
“石夫人放心。”
江玉姚揉了揉后脑勺，想起对方是谁，赶紧答应下来。
石夫人立马嫌弃的走了。
走了两步又转身，恶狠狠的道，“你欠石家的债，下个月可到期了。没钱，别怪我不客气。”
李兰亲自与石夫人娘家签订了契书，借了一百两银子。到期不还，就拿人抵债。
沈老太想到孙女，只能硬着头皮道，“石夫人，您看我们家这情况，欠您的账，可不可以再推迟……”
“不可以。”
石夫人恶狠狠的道，“一而再再而三地的拖，我看你们是不打算还了吧。”
两个孩子被吓得，全部缩到了沈老太身边。
“没，一定还。”
江玉姚赶紧道，“石夫人尽管放心，如期归还，绝对不会少。”
石夫人冷冷的道，“最好是，你也知道，没钱还是什么规矩。赶紧凑银子吧，不然别怪我把你拖出去卖了抵债，或者是拖那个小的。”
也不知道沈家人是怎么生的，尤其是最小的，肤白貌美，比很多大户人家的小姐都要漂亮。这要是卖去青楼，肯定能买卖个好价钱。
“石夫人放心，一定还上。”
江玉姚很不耐烦的道，“石夫人要是没事，就先去忙吧，我的事，不劳您操心。”
她这暴脾气，石夫人要是再用那种看货物的眼神看她跟沈念雨，她真的会动手。
“哼，就你们这个破地方，我还不乐意来。”
石夫人压根不信江玉姚能够一个月赚一百两，扭着肥硕的屁股走人。
“你又在耍什么花样，答应得这么爽快。”
沈老太说一句咳嗽半天，空荡荡的屋子内，全是她的咳嗽声。
“沈家实在经不起你折腾了，反正不管怎么样，你要敢卖了小白跟小雨，我老太婆跟你拼命。”
见江玉姚说得信誓旦旦，很害怕她又想卖两个孩子。
“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再打他俩的主意。”
江玉姚低头看了看两个孩子，雪白雪白的，眼睛水汪汪，都才三岁，她疯了吧，把这么可爱的两个孩子卖出去。
“我明天去一趟县城，等我回来，给你们带银子。”
江玉姚凭借着记忆，从床底掏出一个篓子，上面盖着一层布。掀开，里面是几幅绣品。
李兰有一手好本事，做出来的刺绣，栩栩如生。
可她不懂赚钱啊，每次绣了帕子，都交给村长夫人，也就是石夫人带去县城卖，然后再托她拿新的线回来绣。
实际上，石夫人把李兰的绣品卖给了城里最好的绣坊，自己私吞了钱财，只给了李兰小部分。
赚了钱，石夫人学着娘家，做起了借钱的生意。
村里总会有人急着用钱，去她那借，利息贼高，还不起，她就绑了人家的儿女去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