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眉趁着他被道具迷惑住的时间，火速逃离现场。
她前脚刚走，他后脚就醒过来。
面前一滩水渍，人早已不知去向。
“我去你个二百五！”
五金郎低声咒骂泄恨。
要不是他带了轻视的意味，也不会那么容易中套。
这榜二果然是传闻中不按常理出牌第一人。
物理攻击尤嫌不足，精神攻击猝不及防。
直播间的经验玩家们装逼地发了个点烟沧桑的表情。
“是不是很意外？很惊悚？”
“没错！丽姐的精神攻击我等凡人防不胜防，想当年……”
“哈哈哈，我怎么觉得五金郎的表情有些回味呢？”
“那可不要回味么，同样是道具类玩家，为什么丽姐的道具这么变态！”
“呜呜呜，我到现在都记得我变成了一只毛毛虫，进了鸟的肚子……”
恰巧，警局的后续支援也到了。
刚下车的警察眼尖看见这奇怪的车祸现场，疑惑问：“怎么回事？人呢？你给撞进河了？”
五金郎刚想说人逃走了，话在舌尖上转了一圈，才说道：“没，那人跟三轮车一起掉下去了。”
几个警察围着栏杆左看右看，时不时点评一两句。
五金郎看着他们这副懒散无所谓的样子，眉头皱得更深了。
“先保护现场吧。”
“行啊，咱先回局里，今天小何的女朋友来了，带了夜宵呢！”
说着几人就上了车。
警察小何拍拍仍站在原地的五金郎，“傻了？快走，再不回去连块肉都吃不到，啧啧那烧烤可香可——”
“那个偷西瓜车的老人家，跟着车一起掉进河里去了，”五金郎打断他，转过头面无表情地说，“我的意思是，人这时候估计已经死了。”
小何闻言眼皮都没动弹一下，“对啊，不是先保护现场么，不是你说的吗？五金郎？”
男人压低的声线像蛇信子一样，嘶嘶吐出自己的名字。
空气中是透不过气的安静。
五金郎回过神来，警察同事们的视线正紧紧盯着他，像冷眼蛰伏的野兽，只待他发出一点异响——
他只好僵硬地扯扯嘴角，“是，是我说的，我们先回去吃夜宵再聊。”
正观看的网友们虽不能身临其境感受这窒息的氛围，但这诡异的对话拨动了他们敏感的神经。
“……这……”
“我刚刚再把这个游戏本翻了个底，发现最底下还有行小字……”
“不会是个灵异本吧……”
“官方提醒：这是杀戮游戏的内测本哦，特意拿出给两位大佬决战呢！”
杀戮游戏？
网友们一时好奇心大起，疯狂在网络上寻找相关资料，又带起一波热度。
平稳行驶的警车内，五金郎被迫挤在后座中间。
逼狭的空间内，他咽了口水，感到自己的嗓子像被沙子堵住了似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小五对吧？是今天才来的？”
右手握着方向盘的年长的警察打开车窗抽着烟，用余光瞟着年轻人刚正的面容。
“是……不过……”
“你，是不是对我们的工作有些异议，嗯？”
五金郎缩缩脖子，本来是玩家的自己不应该这么怂。
但这个游戏本的NPC实在太像真人了。
细微的表情，蠕动的嘴唇……
警察大叔见他没有说话，以为是他默认了，“我们这个葛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事也可多可少，懂吗？”
小何仿佛天真笑着抢答，“懂懂懂，就是天爷老子也管不到咱们这，咱们管不管事，管什么事，都是咱们自己说了算。”
说着，他撞撞五金郎的肩膀，“小五第一天来，不知道规矩，慢慢来就是了，别吓到这小爷们哈哈哈！”
车内气氛缓和了一些。
五金郎心里装着事，见状扯着嘴角应付，“是是，我个外乡人，初来乍到，哥哥们多包涵。”
“哦？外乡人？哪人啊？”
“哈哈哈，小五不会是城里来的知识分子吧哈哈哈！”
“我倒是想起来，前两年不是来过一个文书工作的小伙子么，可神气了！”
小何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笑得直撞车门，“小五你猜怎么着，这小娃子也是好好开着车就开进河里去了！啧啧，正赶夏汛，连个人影都没捞到，可惜了哈哈哈！”
五金郎一抖。
弹幕也齐齐一抖。
“这是鬼故事吗？”
“我携幼妹下线，别管我了——”
“杀戮游戏内测本，搞人心态本。”
“改名吧，诡异的警察叔叔们。”
五金郎见警察局一到，连忙下车，谎称内急转身跑走了。
这边胡小眉才回到自己的“家”。
那个偷西瓜车的老太太正在暖黄的白炽灯下假寐。
胡小眉悄悄上前伸手一拍——一抹血出现在老太太手臂上。
“奶奶快去床上睡，坐灯下蚊子吸血吸得欢呢。”
奶奶揉揉双臂，没说话点点头笑着进去了。
普通NPC都很好骗，且有记忆清零的设定。
胡小眉坐在灯下，砸着嘴巴回味着监听器里五金郎那边透露的消息。
这个警察局绝对有问题，显然警察局的警察们是关键NPC，能套出重要消息。
游戏地图是在这个偏远葛县，老人居多，管理松散，但又某种程度上的管理严格。
她今早利用自己小偷角色，偷走了老奶奶的西瓜车，又伪装成老奶奶的样子在警察局附近摆摊，结果却被五金郎杠上了。
本来游戏里通常会讲究逻辑，可五金郎这个警察身份却可以不分是非随意收缴自己的物品，警察们玩忽职守，说明游戏设定已经崩坏了。
不过，或许不是崩坏，这就是这个葛县游戏本的设定。
警察是天王老子，是管理者也是破坏者。
突然，监听器里传来五金郎压抑的惊呼。
“这……这是什么鬼……”
五金郎本来趁着同事们都在前厅聚集，特意用了隐身道具，偷偷溜进档案室。
他随手翻了一本又一本，心内愈加不安。
这泛黄的厚重的档案袋，里面竟是一片空白！
该有的不该有的，都没有被记录。
这难道是剧情的关键所在？
他的手捏紧了这空白的档案——
但显然，游戏还在继续。
这边的胡小眉恨不能将头伸进监听器里，光听声音很难知道五金郎那狼窝里发生了啥。
五金郎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那边一阵交谈声突然响起。
“……听小五说那偷车的老太婆连人带车一起坠河了……咱们捞么？”
“捞什么啊，不就是她自己老花眼掉进河里的？一把老骨头水一冲就散了。”
“话说小五毕竟才第一天来，啧，多少有点……”
“急什么……给嘴巴塞点好吃的，跟咱们一样做点事，也就没话说了……”
“不说这个了……你小子怎么把那小妞搞到手的，那泼辣样子啧啧……”
“嘿嘿嘿，昨晚我……就不跟驯畜……”
胡小眉浑身刺挠，手指揉揉被这些不堪入目的话毒害的耳朵。
看来剧情关键道具应该在警察局里了。
不出意外是某种邪门玩意，蛊人心智，让这些原本正义的警察大变模样。
这是游戏后台极力给她推荐的杀戮游戏内测版。
果然名不虚传。
好好的一个正义的警察抓邪恶的小偷，正能量游戏本被扭曲成这样。
胡小眉摸摸下巴，黑黢黢的眼睛莫名散发着光芒。
要这么玩，她可如鱼得水啊。
直播观众意识到这个游戏本的恶意，一时有些反胃。
“什么意思啊，这不是抹黑我们的守护者吗？”
“虽然警察也有不完美的地方，但心也没这么黑吧？”
“娱乐而已啦，怎么踩中你们痛脚了？”
“官方这时候怎么当鸵鸟了？出来解释下呗。”
网友的情绪很容易被影响，先前被刺激的场面激起对杀戮游戏的好奇心，如今却因为剧情设定而产生厌恶之心。
五金郎此时却想不了那么多。
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他本应对警察同事的泯灭人性的话感到愤怒。
事实上，他虽有些害怕，却并不排斥。
杀戮游戏竟有这样粗暴的设定，随心所欲，做到现实中做不到的去发泄暴虐情绪么？
如果真的有这样随心所欲的杀戮游戏，应该会很解压。
五金郎定了定心神。
现在最重要的是通关游戏，找到游戏关键道具，捍卫自己的榜一位置。
想到榜二那个鸡贼，他残忍地弯弯嘴角，再来撞枪口，他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天色即将翻白。
整整一夜，五金郎翻遍警局，摸遍了一切可能成为关键道具的物件。
没有任何反应。
连普通道具都没有。
这说明那件关键道具很厉害……
想到这，他有些贪婪地舔舔嘴巴。
一夜未睡的他眼下暗沉，嘴唇干裂。
而眼睛却亮得惊人。
游戏本直播的时间一般与现实一致，经过几个小时的拉锯，此时直播间人数减半。
“不是吧，丽姐那边都睡起来了，这边榜一竟然这么卷吗？”
“看来榜一大佬的风轻云淡都是装的啊，呜呜！”
“真的不会亢奋过头猝死吗？”
“上面的，游戏里有保护机制的，等着吧，强制休眠虽迟但到。”
果不其然，五金郎正靠着墙呢，突然仰面趴倒。
这情形将不远处的同事吓了一跳，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把他抬上休息室的床。
五金郎因此错过了一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