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胜利
完了。
五金郎与小何脑里同时闪过这两个字。
而胡小眉笑着掂了掂这个关键道具，意料之中——警服的肩章。
游戏后台这才好似不甘心地放出提示声音，“恭喜玩家【我是丽丽】获得本次游戏关键道具，打败玩家【五金郎】，成为道具榜榜一玩家，恭喜！”
“本次游戏将在30秒后结束，请两位玩家做好准备。”
不同于直播弹幕里网友奔腾的喜悦之情，游戏内的氛围很是沉闷。
“你……”
五金郎颓然地低下头去，他还有什么话可讲呢，胜负已分，他输了。
对战本里，输家的游戏账号会被注销，从此再也不会有五金郎这个玩家了。
小何就没那么坦然了，面目狰狞地扑上来，想要抢夺这个游戏道具。
胡小眉甩出个定身道具，将发疯的小何定在原地。
“你是玩家？”
“哈哈哈你不是都猜到了吗！把道具给我！给我！！”
倒计时5秒。
胡小眉将他从头到尾扫视一遍。
“你不是玩家，你只是个NPC。”
说完，她人就消失在原地。
月色郎郎，气正风清。
胡小眉拿走这个关键游戏道具后，整个葛县的氛围一转。
震惊社会的葛县黑老虎案曝光后，有关部门将涉案人员该抓抓该审审，还葛县百姓一个清静。
这些胡小眉并不知道，她正在游戏大厅有些疲惫地翻阅着邮件。
升为道具榜榜一有很多麻烦事。
除了游戏总台正在设计的榜一大礼包，还有一堆商业邀约，等等这些足以说明这个全息游戏的国民度和影响力。
她对着这些不是很感兴趣。
点开最底下的邮件，一张有着黑色封面的邀请函映入她眼帘——
杀戮游戏诚邀。
这才是她的目的。
胡小眉见最终目的达到，腰酸背痛地退出游戏，打开游戏舱。
这种两天游戏真不是正常人能玩的，虽然有营养液吊着，下次再有这种模式她要三思了。
她在游戏舱租聘店店主怜悯的目光中扶着腰回了学校宿舍。
还是真实的软和的床舒服！
不管了，先让她睡个天昏地暗再说。
几天平常的大学生活过后，又到了一周一度的周末时光。
室友们都趴在床上呼呼大睡之时，胡小眉已经踏上去W市的高铁。
继上周末紧张刺激的晋升游戏之后，她已经一个星期没再玩过了。
这种无敌的感觉她还没回味过来，暂时不想去杀戮游戏受虐。
唯一麻烦的是，经过她那一场波澜壮阔的杀戮游戏内测本，网上对杀戮游戏的呼声越来越高，《小小游戏》官方也像憋了大招一般，迟迟不肯透露消息。
这个所谓的杀戮游戏面世已经不可阻挡了。
而现在的胡小眉一身白T牛仔裤，齐耳短发，皮肤洁白，活脱脱一个安静和顺的大学女生，叫人联想不到她在游戏里是个奸诈狡猾的冷清小子。
她下高铁后直接打车到莫愁山脚下，轻车熟路地沿着山路，往深山里走去。
不一会儿，莫愁道观已经近在眼前。
一个穿着白背心黑裤衩的板寸大叔在门口叉腰等着她。
“哎呦哟，可把榜一盼来了？路上辛苦了丽神？”
胡小眉斜他一眼，翘着指甲说：“哪能呢，夏师父，你所指乃小子心之所向啊，小子荣幸啊！”
夏春生蒲扇般的大手拍苍蝇似地落下，“滑头！进去吃西瓜，天热的很。”
胡小眉乖乖受了他一掌，嘿嘿笑着与他并肩进去了。
周末里的道观也十分清静，两人无话将午饭吃了，午后在靠墙的树荫里站着消食。
“既然收到邀约了，你打算怎么办？”
胡小眉低头专心用脚尖碾着枯枝落叶，“就玩呗。”
夏春生手里抓着把扇子，慢悠悠给两人扇着风。
“这个鬼游戏虽然是我叫你去玩的，但这次晋升游戏就已经这么凶险了，你真的还要继续么？”
胡小眉抬头笑出一个酒窝，“这也叫凶险？夏师父，你年纪大了，胆却小了。”
这不羁的语气让她头上又挨了一个脑壳。
杀戮游戏，这名字听着就凶险，不怪夏师父担心。
胡小眉自己心里其实也没底，等今天回去就参与这个游戏试试水。
“小眉，我还是那句话，你随时都能退出，这本是我的私事，却要你为我分担。”
“哎呦，你说这话也不嫌费口舌，”胡小眉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坐下，“我呢，被您捡回来，也没多想报恩，顶多就是守诺了，我当初既答应您了，就没什么后悔不后悔的话。”
她转转眼珠子，想到什么似的，“还是说你找到比我更好的帮手了？”
“没有的事——”
此时外头突然响起沉闷的脚步声。
原本放松的两人的身体肌肉都不受控制地一紧。
只见后院虚掩的门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推开。
男人五官端正，气质温和，长手长脚，身材魁梧。
“夏师父您好，我是粲家老二粲沉耳，我父亲介绍我来的，夏师父您还记得吗？”
夏春生感受到身边小母夜叉的危险视线，僵笑了说，“记得记得，先进来吧。”
粲沉耳走进才注意到夏师父身边还有个短发的女孩子，顿时明白过来自己是唐突了，忙道歉道：“我上来时见四周无人，门内却传来声音，就莽撞推门进来了，这位小姐，我实在抱歉…”
胡小眉狠狠瞪一眼僵笑着的夏师父，转头对着高大的男人甜甜笑了，“没事没事，我正好也要走了，你们聊。”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
“小姐……”
夏春生暗暗苦笑，这误会大了，他真没有找什么帮手啊。
他再看一眼粲老二这保镖般的魁梧身姿，毫无说服力啊。
外头渐热，两个老少男人进门说话。
“什么？你刚从监狱出来？”
夏春生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他放下茶杯，扫视着这个年轻人，温文尔雅，面目和善，哪里像个恶人呢？
“你父亲将你介绍给我的时候可没说这一遭，你怎么突然…”
“我父亲是怕您拒收我罢，但我当初确实做错了事，既然要拜师，我就该面对自己的过往，您也有权知晓。”
要说夏春生也不是个八卦的性子，但这粲老二坦然的样子让他忍不住想了解此事的缘由。
一炷香的时间走完，夏师父看这年轻人的目光已经不能用复杂来形容了。
合着这一身的肌肉都是摆设，原来是个没脑子的冤大头。
他被他母亲怂恿着向她的情夫出手，又由他的母亲将他告了。
这年轻人陈述的语气都没变过，好似不在意的样子。
“你没，你竟然没有追究？现在还和你母亲保持联系？”
粲沉耳没什么情绪地笑笑，“她是我母亲。”
夏春生难得体验到被他人的佛光闪到眼睛的滋味，这男娃子是真没个脾气，就是个面团。
“你父亲为何要你拜我为师你可知道？”
粲沉耳有些不确定地眨眨眼，“学武？”
学武？谁跟谁学？
夏春生没再“自取其辱”，换了个话题。
这厢的胡小眉其实并未下山，她难得来一趟，就顺着记忆又沿着道观周围走了一遭。
她是夏师父几年前游历世间收养的流浪女娃娃。
她的身世照煽情了说，就是一个迷途羔羊遇到一个好人，然后茁壮成长的故事。
但她流浪之前的身世她连夏师父都没告诉过。
幼时从她有记忆开始，就不停跟着父母奔波，他们总往她身上塞些奇怪的东西，说些奇怪的话。
她后来知道，那塞的东西是几百张电话卡，要她说的是一些骗人的话。
她的父母有个不光彩的身份，他们是一对诈骗犯夫妻。
应该是八九岁那年，他们伙同国外的诈骗团伙，做了一件“大事”，诈骗人数涉及全国，诈骗金额高达亿元，震惊全国。
而她在父母被捕当晚，很巧妙地被拐卖了。
有时她怀有柔情地想，这或许是她那对骗子父母最后的温柔。
在那以后的每一个艰难日夜，每一次化险为夷，她都莫名感激自己幼时在父母处的耳濡目染，谎话信手拈来，察言观色一流，能嗔能喜，叫人喜欢。
虽然造成她这样苟且生活的也是他们。
夏师父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几年前有一个才华横溢的弟弟，是游戏设计师。但意外卷入“杀戮游戏”的创作中，被人不明不白砍死了。
而那日他与他弟弟被人追杀砍死的巷子擦肩而过。
这造成他一生的遗憾。
有时候人就是会拿身边人的不幸惩罚自己。
他奋斗到中年变卖家财，一意孤行建道观出家，厌恶凡尘，厌恶自己的无能为力。
倒是这么些年，他大大小小做过的善事不少，帮过的人也不少，比如胡小眉，比如那粲老二的父亲。
他好似又找到了方向，一点一点收集证据，一点一点执着地做着反抗。
作为他名义上的养女，胡小眉，理所当然去帮他。
胡小眉走完一圈，吞吐着这深林的新鲜空气，回忆完自己与老夏的小半生，整理心绪往山下走去。
忘了说，她原名叫胡丽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