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宁和春归回去，还是住在来的时候那小院子里。
雨已经停了，凉意却还没有完全退散。
岁宁主仆到了门口，却发现门口是非一般的热闹。
院子里的屋檐下站着好些人。
岁宁一愣，春归看了忙拧着眉解释，“姨娘，她们是住在院子里的其他几个。”
春归不说，岁宁也已经猜到了。
其他几人看到岁宁回来，脸上都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虽然她们也怕谢迟，但是进了这院子里身如浮萍，没有任何倚仗，自然也不想让旁人捷足先登。
有一户房门见到岁宁回来，似乎是满意了，转头就进屋关上了门。
而另外的则是婢子凑在主子耳边窃窃私议。
最彰显存在感的是岁宁住着相邻的这间房里的女子。
在岁宁漫不经心地回房，仿佛无视她时，那身穿鹅黄衣裙的女子眼中难掩嫉妒，先掩了口笑着问，“哎呀，姐姐这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哪里大少爷不满意？”
王露瞧着岁宁，她看起来就柔柔弱弱的，那眼眶还有淡淡的红，估计之前哭过了。
春归听着这阴阳怪气的话，不由得转头怒目而视，“你——”
岁宁轻拨了下她的手，春归的话被打断。
岁宁在屋檐下驻足偏头和王露对视。
王露被她盯得一怔，发现自己走神随即恼怒，“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岁宁轻轻摇了摇头，上下扫视了她一眼，然后莞尔一笑。
王露只觉得她这笑碍眼，“你笑什么？！”
“我家中没姐妹，平白多了个这么大的妹妹，自然高兴。”
岁宁轻飘飘地说着这话，“大”字咬得很慢，在王露身上打量的目光也意味深长。
她这意思，分明就是说自己年纪大！
王露瞪着岁宁，“你——！”旁边的婢子忙拉住王露。
岁宁轻笑一下，对面的檐下还有人在看，她没有被人当戏观赏的爱好，转头便走，手轻轻挥了挥，“妹妹衣襟带雨气，估摸在这里等了姐姐不久，真是难为了，现在可以回去了。”
还没等到王露反应过来，春归就紧跟着岁宁进屋关上了门。
这时候外面才传来王露恼羞成怒的声音，“一个狐媚子！不还是被打少爷赶出来了！”
春归进屋就特别开心，“姨娘，瞧把她给气的！”
以前她怎么没发现馥娘这么会噎人呢。
这样不咸不淡的说出来的话，好像比破口大骂更好使，瞧着对方简直要被气得跳起来了。
岁宁笑了笑，对小婢子惊诧的模样感到无奈。
她转身道，“去拿一套衣服来。”
春归听岁宁这么说，依言拿着一套干净的衣物过来，服侍着岁宁脱下外衣，这才发现岁宁轻薄的里衣都被香汗沁湿了。
她担忧地抱着衣服望过去，岁宁倒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看到婢子担忧的目光，岁宁不由得轻笑了下，“大少爷的房间里有点闷，你没注意瞧，门窗都关紧了。”
春归还真的去回想起谢迟那院子。
明明就是阴森得吓人，让人看着就觉着泛冷。
小婢子也不笨，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馥娘这是在安慰自己。
春归将岁宁换下来的衣服抱走，“姨娘等一等奴婢再睡可好？”
岁宁已经坐到了床上，听到春归的话，她点了点头。
春归这才抱着衣服出去。
岁宁刚刚身上汗湿，的确是因为谢迟那人威压太重。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之前在屋子里的时候，却仍旧有些自然而然的紧张。
消息闭塞，但是谢迟绝非仅仅是蜀丰谢家的瘸腿大少爷而已。
岁宁懒懒地靠在床上，然后试着喊了一声系统。
【叫小爷干嘛？】
岁宁眼神闪了闪，然后不说话了。
5288也没说话。
岁宁轻轻抚着床上的锦被，这东西仿佛此刻不在。
她之前就有感觉，只是没来得及确认，如今竟然真的是离开了。
不过看来还要回来，还留个会说话的空壳儿。
嚣张跋扈没那么活灵活现。
这时候春归回来了，她手上捧着甜汤，“姨娘，这是婢子刚刚在檐下煮的，您尝尝看？”
这院子这般简陋，如果在屋里煮，甜味儿难免要引些虫子来。
岁宁接过甜汤，眼中有好奇，她没喝过这儿的甜汤，但是记忆里似乎春归总是给原主煮。
岁宁接过来，然后喝了一口。
眉眼都愉悦地舒展起来了。
这个味道，她喜欢。
喝完甜汤后洗漱完，岁宁就睡下了。
这屋子里就一张床，春归要在地上铺个铺睡觉。
岁宁喊住了她，春归完全没有觉得这有什么的，铺床的动作很利索。
“过来。”
春归停下动作，走过来疑惑地问，“姨娘，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岁宁已经睡在了床上，身子靠里面。
也不直接回春归的话，只是招手。
小婢子一头雾水地靠近，下一瞬就“啊呀”了一声。
“不行！馥娘！婢子怎么可以？！”
春归怎么都没想到，馥娘竟然是要让她也睡床上。
她一个奴婢，这种违背规矩的事情，是决计不能干的！
她可不是因着主子人好就蹬鼻子上脸的婢子！
……
春归抱着自己的被子，整个人都紧张又忐忑又心情复杂地睡在床的外侧。
她怎么从来不知道，馥娘的力气竟这般大。
摁得她一个干慣了活儿的婢子，竟然都毫无还手之力。
春归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此刻真是连大口呼吸都不敢，一呼吸就能闻到床帐中香香的味道。
馥娘就是香香的，所以当时楼里的妈妈这样给她取了个花名。
身侧的人已经没有动静了，以前的时候，馥娘总是担忧一些事情，所以会失眠。
今日到了这边来，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的，竟然睡得这般快。
春归想偷偷摸摸地回到地上打地铺，但是又怕把岁宁给吵醒了。
抱着这样复杂的心情，小婢子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外面雨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轮月挂了上去。
晚风拂动着院子里的一小簇竹林沙沙，有一抹黑影重新跃出院外。
————
春归：不知道馥娘是累的还是吓的，竟然这般快就睡着了。
岁宁：…啊，其实我是困的。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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