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翠娟亦步亦趋地跟着，六神无主的哭成了泪人。
等把人放病床上，康大夫扒拉开碍事儿的周建国，翻了翻云朝的眼皮，又用听诊器检查起来。
周建国伸着脑袋站床尾看着，脸上又担心又不安。
“我真没用力，你说他咋这么不经打？”
“果然是个绣花枕头，一碰就倒！”
本来就心疼担心云朝的周翠娟一听，立即跺起脚来。
“爹！”
“你都把他打成这样了，你咋还说呢？”
“他要是有个好歹，我也不想活了！”
“呜呜呜~~~”
周翠娟扑倒在了云朝脚边，呜呜地哭了起来。
周建国一听更慌了。
“哎哟喂我的傻闺女啊！”
“你这话不是要了我这条老命啊！”
“他到底哪儿好了，你咋这么死心眼呢？”
“我打他还不都是因为他要霍霍你么？”
“你咋好坏不分呢？”
康大夫有些不耐烦，把人往外赶道。
“行了行了，都别吵吵！”
“人就算没死，也给你们吵死了！”
“都出去，我得给他好好检查一下。”
“也不知道咋回事儿，他这身子虚得，心跳都弱不少了。”
“要实在不行，恐怕你们得准备把人送县医院去。”
他这话一出，吓得周建国张大了嘴。
“这……咋咋……这么严重？”
“难不成这一棍子就死了？”
周翠娟本来就慌了，这一听“死”字儿，整个人都崩溃了。
“呜呜呜，云哥！”
“云哥你不能死啊！”
“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康大夫头都大了，直接把周翠娟拉扯起来，推到了周建国的怀里。
然后把两人一起往外赶。
“出去！”
“要哭也是真没气儿了再哭。”
接着哐当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卫生院的门都挂着厚厚的白帘子，一时里面的情况啥也看不到。
周建国也急了，闺女恨不得哭死过去，他也心里不好受。
而外面瞧热闹的村民，一个个大老远就听到了“死了”两字。
一个个都叹气起来。
“这就死了？”
“那村长岂不是杀人了？”
“那云朝好歹也是个城里人，人虽然懒了点但是配娟儿也不是不行吧？”
“村长也太狠了，不同意就不同意呗，干嘛还把人给打死了？”
“这下可糟了，村长要是被抓去枪毙了，咱们村可咋办啊？”
……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甚嚣尘上。
他们声音也不小，周建国听了恼火得很。
他冲着围在院门口的村民们呵斥道。
“行了，都滚蛋！”
“人还没死呢，你们吵吵啥！”
“地里的粮食都收完了？”
“该交的数都交够啦？”
听他这一呵斥，村民们忙散开，骂骂咧咧地走了。
傻根捡起自己的扁担，正拍着灰，被周建国给扯住破领子。
“去，把我那三个不孝子叫来！”
傻根应了一声，抱着扁担小跑离开。
周建国重新回到病房门外，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
听着周翠娟嗷嗷的哭声，他烦躁道。
“行了闺女，差不多就行了。”
“别哭坏了嗓子，到时候成了哑巴，看他还要不要你。”
到底是亲爹，戳痛脚那是一个准。
周翠娟愣了一瞬，忙收了点声，压着嗓子呜咽。
“哎，这事儿真是……”
周建国懊恼地抱着头挠啊挠。
他就想不明白了，自己这漂亮的大闺女怎么就这么死心眼，认准了这么个绣花枕头呢？
分明隔壁村那刘大勇就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对自己闺女也体贴，又打小一块儿长大，知根知底的。
哪里不比这城里下乡的知青强？
“闺女啊，你别嫌爹说得不中听。”
“我瞧他就不是个安分的人！”
“万一要是骗了你咋办？回头对你不好，你上哪儿哭去？”
周翠娟却不听，她执拗地哽咽道。
“不会的，云哥才不是那样的人！”
“他都肯为我挨打，一定是真心对我的。”
听到这话，周建国一时竟然无法反驳。
他还想着要怎么劝闺女，门开了。
“康叔，云哥他怎么样了？”
“他没事儿吧？”
周翠娟忙摸了泪急切地问道。
周建国也从台阶上站了起来，紧紧盯着老康。
“目前的生理特征暂时平稳，但是也说不准。”
“要是48小时内出现恶心呕吐，禁脔抽搐，恐怕就不行了，得马上送县医院抢救。”
“不过他身上有好些擦伤，跌打伤，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
“人也很虚弱，瞧着倒像是累着了。”
“我把他身上的伤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你们得留个人照看，醒过来了叫我。”
周翠娟一听，自然忙不迭地答应。
她听不懂康大夫的话，但知道现在云朝没什么事。
周建国也松了口气，把康大夫拉到了一边小声嘀咕。
“真没事儿了？”
“我那一棍子没打死他吧？”
康大夫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谁说没事了，不跟你交代了么，得观察48小时，要是打出个脑震荡，脑淤血，就出大事儿了！”
“你呀你，这都一把年纪了，咋还这么冲动么？”
“人家可是知青，要在你手里出了问题，你不光村长干了不了，还得被拉去枪毙。”
一听这话，周建国傻了。
他挺后悔的，但又挺委屈。
“老康，是这小子不厚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跪下胡言乱语。”
“我闺女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他正咬牙，门外风风火火跑来三个汉子。
打头的跟他长得有七分相似，一张黝黑的国字脸上，带着几分焦急。
热出了一身的汗，身上的衣服还扣得板正。
他后头的稍稍年轻一点，尖尖的下巴一双丹凤眼，带着几分凌厉。
最后的一个最年轻，消瘦的脸高高的个儿，眉目周正。
只是衣服松松垮垮地挂着，手里拿着个蒲扇不停地扇。
“爹！”
“爹咋了？”
“有人说你杀了云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三个人见了周建国，抢着追问。
见了自己的三个儿子，周建国的心也安定了几分。
他撒开康大夫的手，迎了上去，无奈地说道。
“别听外头人胡说八道，那兔崽子现在还没事儿呢！”
“你们是不知道，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跪下来说要娶娟儿，把我给气糊涂了！”
“你们说，这事儿我能答应吗？”
“我当时抄起扁担我就……这不就……哎！”
他摊手。
周家老大周卫国一听这话，眉头就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