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叫沈君瑶 周泽凯先生他来时盛夏光临小说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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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满地空汽水瓶和雪花啤酒瓶的废旧天台,后来竟意外地成了她和陆遇洲安静共处的地方。

也成了宋南枝心中窃喜的秘密基地。

在一个个日光倾城的金色午后,在一个个暮色苍茫的傍晚,她常常跟他并肩坐在天台的栏杆边缘,看着大院里面的小朋友欢呼雀跃地从他们的视线中穿过,她便转头用温柔的余光偷瞄陆遇洲那张清俊的侧脸,千百遍。

于蔚蓝的天穹底下感受着和他一样的心跳,连呼吸时的气息都觉得是甜腻温柔的。

后来宋南枝总算如愿教会陆遇洲讲一口地道的粤语,帮助他逃脱恶俗世间所施加的囚笼,与身边的人正常交谈。

而陆遇洲也很负责地把她那带着严重口音的普通话给纠正了过来,还用长着薄薄一层茧子的指腹,教手脚笨拙唱歌还经常走调的她,弹唱入门小白必学的吉他版《小星星》。

可他犹然不大喜欢与旁人说话,也从不曾与她抱膝畅谈,只是偶尔才会奢侈地用他那清澈冷淡的嗓音,用寥寥几语跟宋南枝讲起遥远寒冷的北方,说起他在雪天里堆的雪人,还有旧胡同巷里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

宋南枝长那么大从未离开过港城,也未曾幻想过远方。她那时候无法接他的话,除了认真倾听之余,便只能努力地把话题扯到他现在所处的南方,聊起脚下温婉如江南女子的港城。

北方该是很好的。可她那会自私地想让他爱上南方,爱上港城,还有港城的一些光景和人。

端午节这天,也正好是大院里头最为德高望重的那位老爷爷的八十岁大寿,于是他的家里人便张罗着在院子里的大榕树底下摆了几桌酒席。

落日余晖底下,大人小孩的欢笑祝福声与嬉戏打闹声不绝于耳。

陆阿姨那天有事没回家,母亲便让她去把遇洲哥哥喊过来,和大家一起吃晚饭。

陆遇洲和大院里的所有人都不熟,再加上他一点儿也不喜欢参与热闹的场合,所以一开始是不愿意跟她过来的。

但他终究拗不过她的各种死缠烂打和软磨硬泡,最后还是被宋南枝给拉了过来!

和大院里的小伙伴坐在一桌,热热闹闹地吃饭的时候,陆遇洲全程一言不发地坐在那,显得尤为沉默与格格不入。

就是伸筷子,他也只是夹他面前那两盘菜:炒豆角,还有炒米粉,其他那些好吃的菜他是看也不看,安安静静,也规规矩矩地。

宋南枝深知,以遇洲哥哥他的性子,是绝不可能像他们大院里的其他小孩那样,站起来把筷子伸到别人面前去的了。

于是她便主动凑过去问他:“遇洲哥哥,你喜欢吃什么呀?我给你夹好不好?”

陆遇洲闻言愣了一下,旋即毫不犹豫地朝她摇摇头,婉拒道:“不用了,我其实没什么胃口。”

宋南枝轻轻“噢”了一声,然后拿着一个小碗站起来,用手上的筷子头把桌上的每一样菜都夹了一点放进碗里,无声递到陆遇洲他的手边。

真的是因为没胃口吗?宋南枝可不信他这话!她觉得他就是不好意思,在陌生人面前连吃饭都放不开罢了。

没等陆遇洲开口制止她,宋南枝二话不说又迅速拿起他面前那个青花瓷空碗,走过去给他盛了一碗热乎乎的椰子鸡汤过来。

做完这些,她才满意地坐回到她的凳子上,笑盈盈地朝陆遇洲道:“遇洲哥哥,没胃口的话可以先喝点汤噢!”

“……”陆遇洲面色复杂地望着面前这个笑容明媚的小姑娘好半晌,嘴里那句“你不用管我,也用不着对我那么好的”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他缓缓低下头,若有所思地盯着手边那碗热乎乎的椰子鸡汤,用很轻的低沉嗓音朝她道了一句:“谢谢。”

“诶嘿不用客气!毕竟是我把你拉过来的嘛……不过遇洲哥哥,以后你要是能多跟我说几句话,多笑笑就好了。”宋南枝轻轻弯起眉眼,笑容诚恳道。

那温软绵糯的稚嫩嗓音里,颇有几分小女孩撒娇的意味。

陆遇洲闻言抬头看了小姑娘一眼,而后低垂下双眸,认真思考半晌,点头回了她一句:“好……”

他会试着多跟她讲话,多对她笑笑的。

回忆辗转来回,路人行色匆匆地越过城市的喧嚣,在人潮拥挤中步入了蝉鸣繁盛枝桠的艳阳天。

盛夏六月,是宋南枝燃尽一腔孤勇撞进少年温暖怀抱里面的干净季节。

隐约记得那是一个晴空万里,热风躁动的炎热下午,夕阳的斜晖轻柔地洒下一地的金色沙子。

宋南枝嘴里咬着一根香甜冰爽的小布丁冰激凌,脚步轻快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却在转角处亲眼目睹了一场俗套幼稚的校园欺凌事件。

她本该无声地绕道走开,装作没看见的。可偏偏面前那个被欺凌的人,是她的遇洲哥哥……

陆遇洲的双手双脚正被两个强壮的男生强行拖拽着,可他不挣扎,也不呼喊,只是紧紧地抱着怀里面那把吉他,顽强地与面前那个反戴黑色鸭舌帽的小胖子拉扯抗争。

陆遇洲那会背对着自己,所以宋南枝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可她似乎能想象出他晦暗瞳孔里面的隐忍。

啊啊啊这几个男生真是坏死了,居然这么欺负她的遇洲哥哥!

宋南枝怒目圆瞪,气呼呼地瞪着那个粗暴蛮横的死胖子,恨不得上去将他按在地上打一顿。

蓦地,宋南枝的脑子里突然想起了那个死胖子的名字,他好像是叫江淮宇。

班里面一共有四十多个小朋友,宋南枝能记住姓名和长相的不多,只有寥寥几个能说的上话的女同学。

她一直不甚喜欢与班里面那些顽皮的男孩子打交道,甚至还有些讨厌他们。

因为他们总喜欢用力扯她那两条长长的鱼骨辫,疼得她呲牙咧嘴,眼里直冒泪花,他们却像是做了什么了不起的恶作剧似的,在一旁哈哈大笑。

江淮宇是班里面出了名的小霸王,是一个让中年班主任的头愁成了地中海的坏学生。可他却不曾揪过她的辫子,大抵是觉得这种欺负女生的动作太幼稚了,有失他小霸王的身份。

说起来,宋南枝记住江淮宇这个名字,这个人,是在一个闷热的晌午。

教室窗外那棵藏了一整个盛夏的大榕树,在喧嚣的蝉鸣声中恣意释放生命的气息。

老旧的青色吊扇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在发黄开裂的白色天花板下缓慢转动,嗡嗡作响。

明媚灿烂的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窗,热烈地打在一个痞里痞气的叛逆男生身上,映得他那个用几块钱一包的染发剂染成棕黄色的飞机头更为刺目了。

他红着半边带着点婴儿肥的脸颊,两只手紧紧攥着一本黄色的作文本,紧张而拘谨地站在黑色的黑板面前,用蹩脚的普通话朗读他那篇叫《我的梦想》的高分作文。

“小时候我对爸爸说,长大以后我想要当一个像山鸡哥那样,带着一群小弟叱咤风云的大哥。爸爸听了之后可高兴啦,上来就给了我两个爱吃的大嘴巴子……”

“哈哈哈……”

他还未读完,全班的同学已呲牙咧嘴哄堂大笑。他们前俯后仰,笑得极其夸张,好似要把眼泪笑出来似的。

讲台上那个叫江淮宇的男生大概是第一次当众朗读自己的作文,这本该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却被全班同学当场嘲笑了一番,不由恼羞成怒。

他颤抖着双手把作文本揉成一团握在手心里,而后用力敲打讲台,红着眼大声喊道:“笑什么笑!妈的你们笑个屁啊!老子以后就当大哥给你们看……”

底下那四十多个同学被他这么一吼,似乎有一瞬间的呆愣,可见他涨红着脸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却在下一秒笑得更大声,更放肆了。

他们刺耳的笑声,甚至把窗外叫嚣的蝉鸣声也淹没了下去。

而宋南枝,却始终没有办法跟着周围的同学一起放肆大笑。她甚至有点难过,还有些许的悲哀。为他,也为她自己。

她仿佛在他的身上,看见了自己那个在幼年时便枯萎死去的身影。

那一刻,宋南枝想起了自己的酒鬼父亲,想起他也曾如此残忍粗暴地扼杀她那些还称不上是梦想的,幼稚可笑的想法。

时光匆匆独白,寂灭了无声的温柔,也撕裂了贫瘠的未来。

学生时代那些泛黄的作文纸上,也曾写满我们年少时雄心勃勃的英雄梦,却在平庸时光的消磨中,悄然褪色发霉。

可岁月峥嵘长,眼前的生活又如此苟且,他们只能奋力找寻残存在时光缝隙里的小欢喜,将生活中柠檬般的酸楚酿成犹如柠檬汽水般的甘甜,仰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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