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祁见萧淮衣的目光在萧霁野那边停留的时间有些长了，像是在思索什么，以为他也心生不满，立刻说道：“太子二哥，要不要皇弟过去把人叫过来？”
“……”
萧淮衣闻声，侧目扫了三弟萧玉祁一眼，见他气势汹汹，按理说应该阻拦。
因为萧霁野也是个火爆脾气，这两人若是吵闹起来，萧玉祁是自己的人，萧霁野名义上也算，倒是给其他人留下笑话话柄。
只不过……
萧淮衣思绪微顿，目光又在芸娇身上停留片刻。
其实上次在承阳宫时，萧淮衣就想问问雲骄想不想回东宫，毕竟是自己先看上的孩子，结果好像是犯了错，就被罚没了，当时他也没太在意，不过一个内侍罢了，走了就走了，可当他在承阳宫再见到他时，却觉得这个小内侍聪明又机警，跟雲荫斗嘴争执时，也并不面红耳赤争个高低，看起来倒是比雲荫更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当时他就在想，这样的好苗子，不该留在承阳宫被埋没了。
然而。
还不等他把心里话说出来，雲荫那个没眼力劲儿的就横插一脚险些又把萧霁野给惹恼了，为了避免被萧霁野找到话头，萧淮衣只能先告辞，如今又看到这个小内侍，萧淮衣便想，要是有机会，还是将他调到自己身边吧，总好过在萧霁野身边担惊受怕。
想到这儿。
萧淮衣便没有再阻止萧玉祁，只是对他淡声叮嘱道：“九弟脾气烈，你说话温和些，别惹恼了他。”
“……”
听萧淮衣这么说，萧玉祁有些愤愤然。
自己在萧淮衣身边殷勤奉承的，怎么还比不过一个眼睛长到头顶上的萧霁野？他还让他温和些，怎么不让萧霁野尊重尊重下他这个三哥呢？
不过。
萧玉祁虽然心里有气，却也不敢明说，只是点头应下，“是，太子二哥，我知道了。”
说着，就朝着萧霁野的方向大步走去。
芸娇正恼萧霁野这个杠精又开始坏心眼欺负人了，忽然眼角余光瞥到一个快步朝他们这边走来的身影，似乎来者不善。
“殿下。”
芸娇立刻提醒了萧霁野一声。
萧霁野也一早就发现萧玉祁过来了，他转过身去看向萧玉祁，薄红的唇一扯，声调凉凉地打招呼道：“哟，这不是三皇兄吗？”
萧玉祁向来跟萧霁野不对付的，所以态度也冷冷淡淡，说：“老九，太子二哥在那儿呢，你好歹去跟人打个招呼吧？”
“有什么好打的？”萧霁野挑眉，“平日国子监不都见着的？”
因为看萧玉祁不顺眼，所以萧霁野说话也不顺着他，态度可说是十分嚣张桀骜。
“你！”
萧玉祁果然有些被激怒，他冲萧霁野瞪视一眼，警告说：“萧霁野，你别仗着皇后娘娘宠爱你，你就不把太子二哥当回事，你记住，未来这江山可都是太子二哥的！”
“三皇兄这话说得好笑，我什么时候不把二哥当回事了，你可别借题发挥。”
“懒得跟你争辩，你赶紧跟我过去。”
萧霁野虽觉得跟雲骄这小奴才呆一块儿远胜跟那群有血缘的兄弟有意思，不过，一直跟萧玉祁僵着也不是个事儿，便应下道：“行吧，去就去。”
说完。
他就对芸娇吩咐说：“雲骄，一会儿蹴鞠比赛就要开始了，你先去准备吧。”
“是。”
芸娇应下，对萧玉祁微微行礼后，就转身离开了。
萧霁野跟萧玉祁一起去了萧淮衣那儿。
萧淮衣见芸娇没跟过来，有些意外，他眸光扫到萧霁野身上，状似无意般地询问道：“九弟，你身边那小内侍怎么没跟着？”
萧霁野随口说道：“这不比赛马上开始了嘛？她是参赛者，当然要提前过去准备。”
此话一出。
萧淮衣神色顿时露出错愕之色，“你让他去参加蹴鞠赛？”
“是啊。”
“那小内侍看着身子骨就弱，你让他去参加蹴鞠，这不是折腾人吗？莫非他又哪儿惹你不快了？”
萧淮衣以为是芸娇犯了错，所以萧霁野故意惩罚她。
要不然怎么让她参加这种耗体力的活儿？
萧霁野原先其实也不太赞成芸娇去的，觉得就他那小身板风一吹就跑了，可小奴才非要去，还信誓旦旦地要拿第一，他也觉得有趣，便应承了。
这本也不是什么事儿，大不了就得个倒数第一。
可现在突然被萧淮衣这么发问，萧霁野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他目光不动声色在萧淮衣脸上扫了眼，见他眉宇微蹙，显然是不赞同他这个做法。
虽然这人素来爱当好人，以宽厚仁善著称，可萧淮衣当好人都是有目的的，对象也大都是有头有脸，但他现在却替一个小内侍说话，这算是什么理儿？
萧霁野直觉很敏锐，虽没能立刻洞悉萧淮衣的心思，却知道不能让他继续把话头说下去，便笑了笑，道：“二哥真是说笑了，我虽然对手下奴才狠了些，可也不会无缘无故折腾人，这次是那小奴才自个儿要去，我拦都拦不住，总不能再怪我了吧？”
“什么？”
萧淮衣一听，有些意外，“他自己要去？”
“对，大概是看到蹴鞠比赛的奖赏丰厚，所以心痒痒了吧。”
“……”
萧淮衣听完沉默下来。
他虽对萧霁野的话半信半疑，可也说不定是真的，只不过，那个小内侍是疯了不成，看着奖赏丰厚就不考虑自己实际情况了？
就他那样弱不禁风的身子怎么可能获胜？
本以为小内侍是个聪明机灵的，结果现在看来，眼界也就那样，难道，之前是他想多了？
一旁的萧玉祁见萧淮衣跟萧霁野竟然聊一个内侍聊得热火朝天，觉得简直没理。
他眉头拧得跟麻花似的，立刻出声道：“这种见钱眼开的奴才我见多了，一见到有好处，就一窝蜂的涌上去，太子二哥，你该关心的是国家大事江山社稷，那样的奴才不值得你留意。”
“……”萧淮衣听萧玉祁这么说，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
身为太子，过多留意一个奴才的去向可不是正道，还容易给人中伤他的机会，于是他收敛心神，面上露出浅淡微笑，很淡然从容地对萧玉祁道：“是这样，只是前些日子见过那内侍一两次，有些眼缘便多问了几句罢了。”
“嗯。”
萧玉祁也没多想，只是扫了萧霁野一眼，颇为针对说：“我当然知道太子二哥只是心善，所以多问了几句，不像某些人，成天不务正业只知道跟内侍厮混在一起。”
萧霁野见萧玉祁又开始没事找事，他冷笑一声，说：“三哥这话说得阴阳怪气，莫不是跟宫眷厮混多了，所以也沾了女气了？”
“你说什么？”
萧玉祁脸色顿时大变。
萧霁野却还是笑，毫不退让针锋相对说：“怎么？三哥跟宫眷厮混多了，耳朵还不好使了？”
“萧霁野你！”
萧玉祁怒火中烧，拳头都硬了，萧淮衣见状头疼不已，立刻出声制止道：“你们两个都给我消停些，今儿这人多，别惹人看了笑话。”
“太子二哥……”
萧玉祁还想说什么。
“嗯？”
萧淮衣眼神冷了几分看向萧玉祁。
“……”萧玉祁一怔，到嘴边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因为萧淮衣出面告诫，萧玉祁不好再发作了，只是狠狠瞪了萧霁野，似乎还不服气。
萧霁野则是冷笑。
心中再次确定。
果然。
跟小奴才呆一起比跟这群人呆一块儿轻松自在多了。
——
另一头。
芸娇去了参赛者集合的地方，在那儿已经汇集了不少宫人，上面主子拉帮结派，其实底下宫人们也是一样的。
比如说。
这次比较被看好的太子手下的松林，三皇子手下的慎忠，六皇子手下的敬事身边，都有不少别宫的内侍围着讨好巴结，因为一旦获了赏，他们这些巴结的，多少也能分点汤喝。
在这群宫人里面，芸娇个头是最小的，看着像个小弱鸡似的，仿佛风一吹就能跑了一样。
“哟，雲骄来了啊。”
这时。
雲荫眼尖看到芸娇，立刻就高声将她叫住。
因为他声音大，很快就吸引住了其他宫人内侍的注意，大家目光都齐齐落到芸娇身上，不少人立刻议论起来。
“哈哈，这就是雲骄？果然跟听说的一样小得可怜啊。”
“承阳宫是不给吃的吗？怎么这么小？”
“啧啧，九皇子特地让他来参赛，不会是故意想折腾人吧？”
“那些押注承阳宫的惨咯。”
“……”
芸娇听着周围人对她的议论，心里很满意。
看来大家都不看好她，很好，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
“雲骄，发什么神？没听见我叫你吗？”
雲荫因为芸娇对他的忽视，顿时黑脸起来，他走到芸娇身边，一脸挑衅的模样。
“……”
芸娇不是没听见雲荫说话，只是真不想搭理这小垃圾。
她就不明白了。
一个陷害过原主的人，怎么还敢这么跳呢？难道就一点不心虚？
不过见对方一副她不回应就誓不罢休的架势，芸娇还是意思意思地开口问：“雲荫，你应该不是参赛者吧？怎么也跑这儿来了？”
“我来给咱东宫的人打气不行吗？”
雲荫后退一步，指了指松林的方向，颇为得意地冷笑说：“瞧见了吗？松林公公，一个都快比得上两个你了，在松林公公面前，你一点赢面都没有。”
“哦……”
芸娇目光在松林身上淡淡扫了眼。
确实。
这个松林块头很大，即便什么都不做，光是往那儿一站，都十分有威慑力，若是动起来，一般人根本不敢靠近他，不然铁定被撞飞。
就在这时。
雲荫忽然靠近芸娇，对她阴森森地一笑，说：“雲骄，一会儿比赛时你可得多小心啊，毕竟蹴鞠比赛受伤骨折什么的都是常有的事，你还这么瘦弱，要是受了伤，可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好了。”
“……”
芸娇闻言，沉默地睨了雲荫一眼，心里却在琢磨着：雲荫这小垃圾没事吧？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她有人要整她吗？
再看松林那个块头，如果一会儿跑起来不小心把她撞了她也没法找人说理，看来，上次的事雲荫还没长记性，想要趁着这次蹴鞠比赛让人给她使坏了。
“多谢提醒。”
芸娇心里有数后，对雲荫微微一笑。
雲荫见她丝毫不慌，还以为她是没听懂自己的话，忽然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个蠢货还谢他呢，完全不知道自己将会面临怎样的地狱。
也是，如果听懂了胆怯不敢上场的话，那么等着他的就是残暴九皇子的惩罚，可她要是没听懂上场了，一会儿松林也能弄死他。
可以说。
当下雲骄是进退两难，从他被选中参赛开始，就已经落入了他的天罗地网。
芸娇不想跟雲荫过多牵扯，于是就走到一边去了，雲荫也不多费时间跟她纠缠，重新回到松林身边，小声笑道：“松林公公，那个就是雲骄。”
松林也朝着芸娇的背影看了眼，随后露出十分不屑的眼神来，“还真是如同传闻一般的废物，像他那样的小弱鸡，我一手就能捏死一个。”
“是是，雲骄那废物哪能跟松林公公您比啊？一会儿上场时，还请哥哥好好发挥，给那个废物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好说。”
松林对雲荫露出 一抹卑鄙阴狠的笑，说：“一会儿哥哥保证让那个废物后悔跟老弟你作对。”
“那就先多谢哥哥了。”
雲荫跟松林狼狈为奸，似乎已经预想到芸娇一会儿悲惨的样子了。
至于芸娇。
她并未将雲荫跟松林的阴谋放在心上，她在人群中游走着，也不知道想做些什么，等走完一圈后，自个儿就乖乖待在一旁等候比赛开始。
旁边对她的议论也没断过，大多数人都觉得芸娇就是被萧霁野罚过来受罪的，不信你瞧，这才走了几步，他就开始找地方坐下休息，一看就是个身体亏空的，等待会儿真跑起来，还不得要他老命？也不知道是犯了多大的错，九皇子竟然要这么折磨他，想想也是可怜。
“蹴鞠比赛要开始了，都过来集合。”
这时。
一名老太监走过来，对众参赛太监吩咐道。
于是大家又按照吩咐，一起走到草场中央，这次参赛的一共24人，众人共抢一个球，时间是一炷香，谁踢进的球多谁是胜出者，若是到时间后，有一名以上的人踢出了相同球数，进球者则进入加时赛，时间为半柱香，谁先进球谁算赢。
芸娇身子娇小，跟一群高大的参赛者走在一起，很快人就被淹没了。
萧霁野那边也看着场上的内侍们。
萧玉祁看到里面最矮的芸娇，毫不客气地嘲笑起来，“呵呵，真是自不量力，就这样的身板还敢去参加蹴鞠比赛，是想钱想疯了吧？”
“……”
萧淮衣目光也落到芸娇的身上，只见她身子小小，在一群比她高大许多的人身边，看着甚是可怜。
显然。
他也不认为芸娇能赢下这场蹴鞠比赛，甚至能不能坚持到最后都是问题。
而萧霁野听到萧玉祁对芸娇的不屑，立刻笑了起来，他挑眼扫向萧玉祁，出声道：“三皇兄现在就下定论，是不是为时尚早了些？万一出现什么奇迹，让我宫里的小奴才赢了怎么说？”
“老九，你是在做梦吧？”
萧玉祁毫不客气地反呛回去，说：“就你宫里那只弱鸡，哪里像能赢的样子？能坚持跑到最后都谢天谢地了。”
萧霁野对萧玉祁的话不以为然，她敛着眸，慢条斯理，“万一赢了呢？”
萧玉祁果断道：“绝不可能！”
“好！”
萧霁野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冲萧玉祁挑眉，问：“那要不这样，三皇兄敢不敢跟我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