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酒喝的昏天暗地，酩酊大醉，一直到十一点多陈淮安才跌跌撞撞的回家，在路上经过凉风一吹，酒居然醒了不少。
躺在床上后他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规划。
今天看上去似乎挣了不少，但和想象中仍有一些差距，主要是因为客户大部分是来捧场的小商小贩，本身就没什么钱，想要做大做强还得从别的地方下功夫。
想着想着有些心烦意乱，陈淮安就掏出了手机刷视频，正好刷到自己平日里最喜欢的主播正在讲故事会，看的他是津津有味，忍不住充了十四块钱刷了个墨镜。
这个主播叫大哥远，凭一口地道的东北话拷打女主播做节目效果赢得不少粉丝，什么五个真心话，黑色揽胜，V给V给创始人，时常霸于人气榜榜首，直播间大哥一出手就是几十个嘉年华，连陈淮安都挂着十级粉丝灯牌。
正看得起劲，突然一个点子在脑海浮出，陈淮安一拍大腿，一个计划悄然开始酝酿。
……
等到第二天到点出摊时，他背着家里的老索尼单反和支架上了天桥，不光秦川满脸疑惑，连昨天算命的孙大娘都问小陈整的这是什么西洋景。
陈淮安开始向秦川耐心解释：“当今之时代是自媒体时代，现在短视频很火，你我加把劲，争取也能吃上红利。”
他又给秦川讲起后面的规划。
首先是做一个视频账号吸粉，他们选择的是玄学赛道，变现很容易，线上卜卦或者线下引流等等都很方便，等做出成绩后再水到渠成，挑选更优质的客户资源，随便有一两个大户就够他们吃几年饱饭了。
秦川喜出望外：“贤弟，你可真是商业旷世之奇才。”
陈淮安则说：“NONONO，现在是个人都能玩短视频，连一只狗都有上百万粉丝，我们想做出一番成绩还是得独辟蹊径。”
“那你说，该当如何？”
单反和支架这下就起到了作用。
陈淮安首先做的是请昨天来卜过卦的同行商贩们在镜头前复刻了当时的场景，他给秦川立下的人设是隐居山林多年的道士，再后来到红尘中去修行，这才给百姓算起了命数，也符合他原本的身份。
一听说拍某音，商贩们都乐得帮忙，一口气就录了七八条视频备用，陈淮安一上午都在挑选优质视频素材，再经过剪辑润色后发在了新创建的账号上。
事情并非如他所愿，一天过去了，视频点击量寥寥无几。还有少数评论在底下戏谑，说他们是骗子云云。
陈淮安对他们一概不理，开始琢磨怎么才能找到流量。
流量需要蹭，可当今互联网热度高的网红又怎么会搭理他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这时一个人的名字突然映入眼帘，陈淮安决定从他下手。
这人网名叫宇将军，本名王智宇，在互联网上有前哪吒后白起之美誉，下颚纹着一条猩红的虾线颇有王者气质，是最近几年才窜出头的新秀。
他的路子和其他网红不同，走的是网黑路线，手下豢养着一群打手，每天租借埃尔法、奔驰大G等豪车南征北战，不服就干，宇将军入侵这个话题更是在全网有过亿播放量。
就他了！
以陈淮安目前的人气自然没有办法和这位宇将军搭上线，但他可以蹭，于是叫来秦川如此这般一番谋划后，开始实施行动。
这天，一个叫“淮川命理”的玄学博主突然在平台发布了一条短视频。
视频中一个道骨仙风的小道长对当今热度最高的宇将军进行了八字命理推演，大致的意思是物极必反命曰环流，别看将军现在位置被捧到这么高，过不了多久就会跌入低谷。
人的运势分长生、沐浴、冠带、临官、帝旺、衰、病、死、墓、绝、胎、养，没有人能一帆风顺，有的走的是少年运，有的走的是中年运、老年运。
而将军，虽是少年得志，但终究年轻气盛，性如烈火的脾气最后会害了自己。
起先并没有太多人关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博主，只有几个擦边女一下子就粉上了视频中这个帅气小道，更有甚者还私信问他缺不缺道侣双修什么的，被账号使用者陈淮安替他一一拒绝。
直到几天后，正如日中天的宇将军扬言出征国际庄磊磊，突然惨遭封号，网民们才回想起不久前有个博主如此预言过。
等他们再次找到那个视频后一个个大跌眼镜，预言之准，甚至精确到了封号的具体时间。
至此，“淮川命理”大火，粉丝飙升几万。
而这从始至终，仅仅用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
迎春东巷，始作俑者陈淮安和秦川正坐在新租的一居室里看着蹭蹭上涨的粉丝，心花怒放。
这是他们刚租下的房子，作为秦川的住处和临时办公室使用，虽然只是一室一厅，但家具俱全，沙发冰箱电视应有尽有。
关键距离陈淮安家里只有两三分钟的路程，房东是个还算好说话的中年妇女，原本一直说的是押一付三，半年起租，可经过秦川一番看相后就被他折服，改变了主意，同意押一付一。
陈淮安道：“接下来咱们就要准备动手变现了。”
紧接着他开始翻看私信，大部分是一些公会发来的废话，其次就是女粉在求微信，没什么有用的信息，等快滑到底的时候，才看见一个ID名叫文峰第一深情的人发来的私信。
那人在私信里写道：大师，能不能帮帮我，我快被逼疯了。
看到这里陈淮安感到有些奇怪，一般人想求卦应该问清联系方式和卦金，而从这人的言语上看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无可奈何的难题。
但没有弄清事情原委前他也不敢把话说太满，只能回问道：什么事？
对面似乎刚好在线，很快回了过来：请问您是在文峰市么，能不能线下详聊？
陈淮安打开他的资料一看，粉丝量还不少，点开作品后能看出是个挺鼻薄唇的小帅哥，地址定位也是在文峰，便回：可以，你什么时候方便。
文峰第一深情回复：明早九点，您说位置，我去找您。
陈淮安答：人民公园旁天桥，不见不散。
那人回了一个ok的手势便没有再回复，陈淮安给秦川商议：“来生意了，看情况还挺复杂，非得约我们线下见面聊，该不会是宇将军觉得咱们乌鸦嘴想要来报复吧？”
秦川眉毛倒竖：“他敢？虾线给他挑了！”
近些天陈淮安把以前用过的旧手机倒腾出来给了他使用，还下载了一些最新的主流APP，秦道川一下子就爱上了这个小方疙瘩，玩来玩去爱不释手，很多现代的流行元素都被他玩的明明白白。
唯独有一点让他想不明白。
一次偶然下他点开一部电视剧消磨时间，一边的陈淮安看到后突然指着那女主角说道：“看见这人了么，一天挣两百零八个达不溜，一部戏下来能挣1.6亿呢。”
秦川听后差点惊掉下巴，对于现代的货币价值他是略懂一些的，明白这两百多达不溜许多平头老百姓一辈子也挣不来，这戏子搁在以前那就是下九流的行当，她何德何能？
后来陈淮安告诉他：“别说明星了，你就看看那些擦边女网红，放个BGM卡着点露露大腿就是几百万播放，坐手机跟前儿搔首弄眉几个小时就能挣普通农民一年的收入，我都想去变性，这世道变了，国家富强，群众对于精神生活也要求高了，秦兄。”
“看来离火运已经开始起运了，戏子当道国之哀矣！”
听罢，秦川只能仰天一声长叹，久久不能释然。
……
一夜无话，天亮后二人如约来到天桥上等候那名叫文峰第一深情的网友，到九点差十分果然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白脸朝他们走来。
秦川看见他后脸色一变，悄悄给陈淮安说道：“这人身上有脏东西。”
陈淮安虎躯一震，再仔细看那男子，连他都能看出来这人虽然看起来才二十五六左右，长相俊美帅气，但脸色萎靡不振，眼窝凹陷，丝毫没有年轻人该有的一点朝气，更可怕的是他身上似有似无的缠着一团黑雾，跟港台鬼片里那些被鬼附身的倒霉蛋一样。
男人走到他们二人跟前，小心询问道：“您就是网上那位大师吧？”
秦川直接干脆利落的问他：“不错，我看你眉宇发黑阴气缠身，最近是不是遇见什么怪事了？”
文峰第一深情听闻后直接惊愕失色，双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道：“大师果然名不虚传，一眼就能看出来，求你救救我吧，我快被折磨死了！”
陈淮安急忙把他搀扶起来，道：“别这样别这样，咱文明社会不兴这个，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吧。”
男子擦干了脸颊上的眼泪，坐在小马扎上开始讲述事情来龙去脉。
他本名袁首，家里在工地上承包了几个土方项目，从小可以说是锦衣玉食，不愁吃穿，两年前在家里的安排下到日本横滨国立大学留学去了，留学期间丝毫没有富二代的纨绔做派，而是埋头苦学，一心扎在学问研究上。
日子就这样过得不温不火，直到从一年前开始，袁首突然堕入了令他饱受折磨的梦魇里。
梦里他置身在一栋装修富丽堂皇的独栋别墅里，脚下铺着的是日式原木地板，碗筷整齐的收纳在橱柜中不见一丝杂乱，蔺草面的榻榻米平坦光滑铺在卧房中，整个家里干净又明亮，舒适又温馨。
除此之外，自己还有一个对他唯命是从的日本妻子，以及一个粉雕玉琢般可爱的女儿。
正当他享受天伦之乐时，面前的景象大变。
原本豪华气派的别墅逐渐凋敝，最后变得满目疮痍破败不堪，自己的妻女突然变成两具森白的枯骨，仔细看去，还能看到蛆虫在早已腐烂的血肉上蠕动。
紧接着，她们从破砖烂瓦上缓缓站起身子，伸出两只胳膊，露出阴森诡异的笑容。
回想到这里，袁首脸上又浮现出痛不欲生的表情。
“我刚开始以为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噩梦，可这个梦每晚都会在脑子里重复，每次醒过来，身上都会多两道莫名其妙的抓痕，大师，我真不认识那两个人，也没做过什么坏事，怎么偏偏能遇到这种怪事？”
袁首面如死灰，脸上的肌肉也开始痉挛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