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民做好了一桌丰盛的菜肴。
还破例开了一瓶二锅头。
他很久没有这样轻松过了,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这一刻,仿佛这个长相跟女儿相似的女孩,就是自己失踪几年的女儿回来了。
李秀芝不停的给秋月夹肉、鸡腿,疼爱道:“秋月,你多吃点肉补补身子,你太瘦了,女孩子还是胖点好,胖点结实。”
昏黄的灯光下,三个人围在一张小餐桌上,其乐融融。
卢秋月心里突然涌出说不出的滋味。
有感动、有温暖、也有对过往的忧伤。
十岁那年外婆去世后,她到了潘家,梅姨拿她当下人,潘嘎子的邪恶让她时时提防,她几乎是在夹缝中生存。那种阴暗的生活给她心灵上蒙上了一层阴影。而眼前的这对夫妻,虽然仅仅只是刚认识,她的内心却有一种久违的亲情。
想着这些她的眼泪情不自禁的涌出眼眶,滴落在碗里。
这顿晚饭虽然很晚,却吃出了浓郁的人情味!
李秀芝把另一间房子收拾干净,在一张单人床上铺上被褥,让秋月早早睡下。
……
一连过去了几个月,李秀芝的病再也没有犯过。
王贵民每天骑着三轮车,拉着李秀芝和卢秋月一起去拾荒。
老两口现在真把秋月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几个月的朝夕相处让秋月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这段日子是秋月最快乐的时光,可她知道目前的处境靠拾荒也只能仅仅糊口而已。李秀芝夫妇需要钱,她们找女儿仅凭现在这样,犹如大海捞针,秋月想着,等自己挣到钱了就帮李阿姨在全国登寻人启事。
现在她已经渐渐了解了这个城市,知晓了生存的技巧。她要去奋斗,去工作,去生存。
中午吃饭,卢秋月向王贵民和李秀芝提出了去找工作。
“你还小,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李秀芝听说秋月要走,放下筷子,饭也吃不下去了。
秋月知道李秀芝在担心什么,娇娇的失踪就是李秀芝心里的坎。
“李阿姨,你放心吧!我已经成年了,会照顾好自己。我即使出去工作,也会经常回来看你和叔叔。”
王贵民思忖片刻,望着李秀芝劝慰道:“秋月这孩子聪明着哩!总不能一辈子跟着我们去拾荒,她还要是出去闯一闯。”
秋月的到来无异于是把李秀芝从精神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这几个月,她人变得开朗了,眼里也有了光。
现在听说秋月要走,李秀芝像失了魂,呆在那里。
秋月把筷子递给了李秀芝,发自肺腑的说:“李阿姨,我不会忘记你,我永远是你的女儿。”
李秀芝露出欣慰的笑容,抚摸着秋月的头,疼爱的说:“你这个女儿我认定了,你要答应阿姨,不管在外面遇到什么坎,我这里是你永远的家。”
翌日早上。
秋月跟李秀芝和王贵民打过招呼,就去了城西的劳务市场。
这个劳务市场是她在拾荒时发现的,很多农村人涌进城市打工,都是在这里找工作。
市场内人头攒动,与其说是劳务市场,不如说是菜市场,一群群人像萝卜白菜一样,摆在那里,等待着雇主。
秋月从前到后转悠了一圈,发现找工作根本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首先是技能,在这里没有一技之长就是普工,普工就只能做些低端的劳动。
低端劳动大多是力气活,这显然需要那些五大三粗能使蛮力的汉子。
而她只是个女生,能做的无非也就是适合女人的家政服务行业。
秋月明白了这些规则后也不再盲目了,她已经来回转悠了一上午。
现在是吃午饭的时候,大多招聘单位的工作人员已经离开市场去吃饭了。
早上秋月临走时,李秀芝给了她三百块钱,担心她找工作不顺利,可以应急。
秋月也去了附近的饭馆吃饭,她打算下午就直奔家政服务行业的窗口去咨询,无论如何也要给自己找份工作。
马路对面有家兰州拉面,屋内屋外十几张桌子都坐满了人。
秋月进去要了一碗面,这时刚好有两个客人吃完离开了桌,她向空位坐了上去。
一个打扮入时的中年女人,也坐在了秋月旁边的那个位置。
女人刚坐下,就对着店员喊道:“把桌子收拾一下啊,这样让客人怎么吃饭?”
店员忙的不可开交,即便听到她的喊声也没法分身。
女人皱着眉头,一脸不悦。
秋月没有说话,把上桌客人留下的碗筷收拾一下,码放在桌角,拿餐巾纸将桌子上的汤渍擦拭干净。
女人清亮的眸子在秋月身上扫视了两眼,问道:“你是来找工作的吧?”用手指了指对面的劳务市场又说:“上午我好像看到过你,在市场里来回转悠很久。”
市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秋月一门心思的在研究招聘信息,并没有留意过什么人,对于眼前这个中年女人她没有任何印象。
“是啊,我溜达了一个上午,适合女孩子的工作太少了。”秋月缓缓说道。
“家佣你愿不愿意做?”女人问道。
秋月只觉眼前一亮,这也太巧了。
她几乎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我愿意啊!”
这时,服务员端过两碗面过来,放在了秋月和女人面前。
女人望着服务员,脸色一凛,斥责道:“你是不是耳朵有毛病啊,我刚才喊你把桌子收拾一下,你没听见?你们这服务态度也太恶劣了。”
服务员是个小女孩,突然被女人劈头盖脸的一顿斥责,脸上像打了一层霜。
“还愣着干什么?”女人指了指码放在桌角带着残羹剩饭的碗筷,厉声道,“把那些脏碗拿走,多不卫生啊,看着都没胃口了,还怎么吃饭!”
服务员一声没吭,转过身把碗端走了,就在她端着碗进后厨时卢秋月看见她在抹眼泪。
卢秋月在心里暗忖,是不是城里的女人都这么矫情?这架势跟梅姨不分伯仲啊!
她反复思量着要不要去做女人的家佣,工作是完全符合自己,可这刚刚女人的蛮横又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女人把飘在碗里的几片牛肉拣吃了,又喝了两口汤,面是一点没动,然后筷子一扔,不悦道:“这牛肉拉面没有一点牛肉味。”
秋月只是淡淡一笑没有接她的话。
女人用餐巾纸擦了擦嘴,问道:“对了,刚才说的你考虑怎么样?我看你这姑娘挺勤快的,可以的话就跟我走。我也懒得去市场跟那群乡下人讨价还价。”
卢秋月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毕竟她现在很需要一份工作来养活自己。
女人带着卢秋月打车去了位于市中心的别墅区。
别墅区叫“洛卡小镇”,里面的一幢幢别墅都是采用西班牙的建筑风格。
每栋别墅都有私家花园,露天游泳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