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云其实也知道，“红红”顶多是藏着一些小算计小企图，恶意什么的，倒还真的谈不上。
也正因为如此，她只是小小地教训了她一下。
若不然……
初云低头，看了眼几乎抖成筛子的“红红”，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
当真让她动了真格的话，这小鬼，可是连求饶的机会，都不会有！
……
“好了，说说吧，你看到了什么。”
初云换了个姿势，双手揽膝，舒服地倚在椅背上，对着“红红”挥了挥手。
因着这个动作，少女圆润的脚丫也自然而然地搭上了椅面，暴露在夜色中，从“红红”的角度望过去，竟然有几分俏皮和灵动。
但是“红红”知道，这些，都只是浮于巨浪深滔的表象。
在经历过那样的灼烧和刺痛后，对于初云，她可不敢再有一丝一毫的轻视。
哪怕后者看起来，着实无害，着实稚嫩。
……
“宋磊发了高烧，被送到医院，剩下的那几个人，被一个叫“老瞎”的人领着，进了一所会馆……”。
“红红”低着头，把她看到的人和事向初云老老实实地描述了一遍，不敢有任何的掺假和保留。
“领头的那个，他们叫他……二少……”，说到这里，“红红”犹豫地看了一眼初云，心里好一番挣扎，不过到底还是不敢隐瞒，她索性学着那人的调调，把他当时说的那些浑话给复述了一遍。
“他说……’罢了，那小雀儿，还是得爷亲自出马拿下…’”
“那样，玩起来，才有滋味！”
“红红”的声音越来越小，尤其是最后那几个字，从她口中嗫嚅出来，简直比蚊子还轻。
都这个时候了，她就算再蠢，也大概知道，这“小雀儿”指的是谁了。
话一说完，她就立即伏在地上，生怕晚上一步，初云一个震怒之下，就把她给灭了。
“大人，饶命！”
……
不过，“红红”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但是眼下这般，也好不到哪儿去就是了。
“嘀嗒…嘀嗒…”，房间里除了指针的走动，再无其他声响。
场内的气氛冷得出奇，无边的沉默在一人一鬼之间蔓延开来。
而初云那一声意味不明的冷斥，更是将这诡异的氛围，推至顶峰。
“呵……”。
二少……
文在川么？
聂寒峥那入赘文家的大伯生出来的好儿子！
海城文家的二少爷！
想要“玩”她？
还亲自出马？
既然如此……
那她就在聂家，等着他的大驾光临了！
初云坐在椅子上，依旧保持着早前那个姿势，看上去没什么情绪。
只是，那双秀美灵动的杏眼里，此时已经浸满了寒潭冰渍。
那份冷，“红红”仅仅看上一眼，就心惊胆战。
那个叫二少的男人，怕是完了……
“有幸”见识过初云手段的她，已经提前猜到了文在川的下场。
“红红”想的没错，若是有大燕朝臣在这儿，定会高呼一声“完蛋”。
拿以往无数经验来看，他们的国师面上越发平静，那得罪她的人的下场，就会越发凄惨！
这头，“红红”垂着脑袋，正在想着接下来该怎样做，才能全身而退，不会惹得这位小祖宗不快。
哪知这个念头刚起，下一秒，她就听到初云淡淡开口——
“说吧，你想让我帮你做点什么？”
……
莅日一早，当夜色和晨曦交割，而这个城市的绝大部分人还沉浸睡梦中时，初云……动了。
穿着轻便的少女宛如一只灵巧的山猫，几个腾跃，便从二楼阳台来到了花园一角。
玺园的佣人尽数被解散，这也为初云省下了很多麻烦。
起码……
背着聂家人出门，是要方便很多的。
她身形一闪，轻松地避开隐藏在角落里的监控，来到了一堵临着外街的围墙之下。
初云将神识外放，狡黠灵动的眸子更是四处打量，待确定周边无人后，她才有了下一步动作……
提气、踮脚、跃身……
少女翻飞的衣角似燕雀的剪尾，灵动的身影从高耸的墙头掠过，带着一份捷，九份疾。
不过是瞬息间，她便离开了聂家大宅，站到了人行道上。
“带路”，初云转头，对着一旁的“空气”说到。
听到她这句话，隐藏着身形的“红红”连不跌地点头，自发地飘到初云跟前，带着她往山下走。
……
因着玺园这种顶尖的别墅，都是建在半山腰上，哪怕这一人一鬼的速度不比旁人，等她们到了山脚时，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了。
五点半的海城街头，已经有零散的行人开始走动。
初云按着“红红”的指引，在城南的一个胡同巷子里左拐右拐，待转了七八回弯后，终于在一户人家面前停下步子。
李氏早餐店。
“就是这儿了。”
一路上沉默不语的“红红”突然开口，她指着这家有些狭小破旧的店面，嗫嚅着嘴角，正要对初云说点什么时，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端着碗，颤颤巍巍地从店里走了出来。
“妈！”
在妇人走出来的那一刻，巷尾的铃铛无风自动。
“红红”要说的话尽数咽回了嗓子里，她对着前者凄凄地唤了一声，一路上酝酿的情绪悉数迸发，悲到啼血。
王翠萍并不知道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就在附近，更听不到她这声饱含着浓浓愧疚的哀鸣。
“小姑娘，你要进来坐坐吗？”
见初云直愣愣地站在自家店门口，王翠萍以为她是来吃早餐的食客，便热情地同她打着招呼。
“咱家的包子皮薄馅大，谁吃了不说一声好，要不要尝尝？”
听着妇人的邀请，初云眼神一闪，她瞥了眼一旁哭到浑身颤抖的“红红”，终是点了点头，而后抬步往店里走去。
“老头子，来客人喏！”
瞧见初云的动作，王翠萍脸上的笑容一深。
多俊的姑娘哟！
她冲着店内吆喝了一声，接着便端着碗，继续颤巍着步子，朝着巷口走去。
“大白，乖大白，来吃饭咯！”
“汪！汪！汪！”
“哎呀，你怎么冲我叫啊？不认识我啦？”
“汪！”
“乖啊，别叫了，不然我可不给你吃了！”
“汪！汪汪！”
“哎呀，你呀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