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黄仍自顾自地舔着田埂上的青草,懒得搭理这些愚蠢的人类。
杜二白摸了摸它的背,又冲它嘟囔了一句。
“切,杜二白,你还真能跟牛说话?”田秀梅笑出了声。
杜中信粗声粗气道:“别给老子东拉西扯,这片秧苗,你赔我二百斤谷子,就算两清。”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这家伙还真是狮子大开口,杜二白算是被讹上了。
“你这点秧苗,哪里出得了二百斤谷子?”苏晚秋柳眉倒竖。
“哼,我这是良种水稻,产量就这么高,要不然,你让他家黄牛把秧苗给我吐出来。”杜中信扯起了歪理。
“苏寡妇,我们两家的事,用得着你来掺和?林家刚退了这小子的婚,你这么快就瞄上了?”田秀梅讥讽道。
苏晚秋惊道:“什么?二白,林家退了婚?”
杜二白想起昨日的情形,惨然一笑说:“回头再说吧!”
杜中信一撸袖子,掰了掰指节,耀武扬威地说:“小子,你就说一句,赔不赔我二百斤谷子?”
言下之意已经十分明显,他马上就准备动用武力了。
众人见状,纷纷出言劝阻。
“中信,就二白这个身子骨,哪挨得了你一拳。”
“二白,听叔的话,赔他二百斤谷子,息事宁人算了。”
“本来也是你家牛啃了人家的秧苗,你有错在先。”
……
杜二白却依然梗着脖子说:“杜中信,我说了这不是阿黄吃的。”
“老子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杜中信说着就挥拳过来。
杜二白原地不动,轻描淡写地一把捏住他挥来的拳头。
杜中信只觉一阵剧痛传来,拳头仿佛被一把老虎钳死死钳住,动弹不得。
杜二白轻轻一推,杜中信便是几个踉跄,差点栽进田里。
“好啊,杜二白你个杀千刀的,你家牛吃了我们的秧苗,还敢动手打人,我要去村长家告你。”田秀梅扶着丈夫大骂道。
围观众人都一阵疑惑,杜二白啥时候有这么大力气了?
“你们夫妻俩都瞎了眼,那我今天就让你们看个明白。”
杜二白当即招呼众人道:“你们看这牛蹄印,又宽又大,根本不是黄牛蹄,而是水牛蹄。”
“地上还有一道绳子拖过的痕迹,而我家阿黄根本就没有拴牛绳。”
大家都俯下身子,盯着那零乱的蹄印,若有所思。
李大友托着下巴,一脸凝重道:“不错,我当过牛贩子,这蹄印的确是水牛踩出来的。”
“村里大多数人家都是养黄牛,这一片好像只有田秀梅你们家是水牛呀!”张屠夫一拍脑门。
杜中信田秀梅两口子闻言,对视一眼,明显慌乱起来。
河畔凉风阵阵,水草摇曳。
更凉的,是这两口子的心。
从众人惊疑的目光来看,舆论优势显然已经不在他们这一边。
“这么说来,是田秀梅自家的水牛啃了秧苗?”
“不但赖在人家二白身上,还好意思要两百斤谷子。”
“这两口子还真阴险,以后得防着点。”
……
听着这些议论,田秀梅的脸青一阵红一阵,杜中信却还色厉内荏地说:“胡说,我家水牛一直在家里牛圈拴着,怎么可能跑出来吃秧苗?”
杜二白闻言,低头在阿黄耳边嘀咕了一番。
阿黄突然朝河里哞哞叫了两声,接着便传来一阵稀拉哗啦的水响,一头体格健硕的大水牛从河里爬了上来。
它刚才身体大半浸在水里,又处于众人的视线盲区,才一直没被发现。
“瞧,这不正是你家的大水牛吗?”张屠夫对田秀梅道。
“行了行了,我自家的水牛还不认识,要你在那多嘴?”田秀梅颇为不悦。
众人细看那水牛的蹄印,正与秧田边的一模一样。
这么一来,真相大白,杜中信两口子的表情相当难看。
“二白,还是你细心。”苏晚秋露出一抹浅笑。
杜二白迎上她的目光,不禁沉醉。
另一边,阿黄与田秀梅家的大水牛聊起了天。
“兄弟,那秧苗难吃死了,你咋还吃了一大片?”阿黄不解。
“唉,别提了,都怪这两口子给我开的伙食,天天都是甘蔗尾、胡萝卜、红薯藤,烦死了。”大水牛连连抱怨。
“我就想出来吃口清淡的,解解腻。”
阿黄瞬间石化,嘴角流涎,你这过分了啊!
它幽怨地瞪了杜二白一眼,仿佛在说,你再敢给老子吃干谷草试试!
杜二白只觉脊背一凉,赶紧带着阿黄离开。
再让这哥俩聊下去,以后的伙食标准不知得提高成什么样。
一帮闲汉也摇着头,各自散去。
杜中信两口子站在田埂上,恨得咬牙切齿,当众出了丑,他们自然把这笔账算到了杜二白头上。
……
回到肉案,张屠夫信守承诺,递给杜二白三百块钱。
杜二白接了过来,又递过去一张道:“张叔,给我宰二十块钱的排骨,不,十五块就够了。”
张屠夫宰了二十块钱的骨头,却只收了十五块。
生意人的精明,忽然收敛了许多。
回到家里,杜二白从地里拔了两棵白萝卜,就着排骨炖了一锅汤,香气四溢。
二十块钱的排骨,根本就没几块,锅里白花花的全是萝卜。
熟了以后,他找了一块没肉的骨头叼在嘴里,然后端着一大碗排骨汤去了杜小若的卧房。
“小若,哥给你炖了汤,补补身体。”
杜小若虽然得金针渡穴,病情大为好转,但还需将息一阵。
此时,她正半卧在床头看书,一闻到香味,眼睛里立刻焕发出惊喜的神采。
“哥,我们都好久没吃肉了。”
“是呀,这排骨可真香,我刚才没忍住,躲在厨房里一连啃了好几块。”杜二白啜了一口骨头。
“现在轮到你吃了,我再吃点萝卜解腻。”
“我又不是小女孩了,你还用这种话哄我。”杜小若鼻子一酸,眼眶红了。
杜二白连忙道:“小若别哭,你病还没全好,应该补身体,我吃不吃肉都没关系。”
杜小若脸颊瘦削,五官精巧,左眼角生着一颗泪痣,病容稍退以后,愈发显得楚楚动人。
此刻她用力地忍着眼泪,但偏偏就是忍不住。
晶莹的泪水,如珍珠闪耀。
“小若,相信哥,我很快就能让你过上好日子。”杜二白目光坚定,体内力量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