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师父，你会用斗音直播吧？”张贵平问我。
我还没说话，何美丽不咸不淡的插了一句：当然，他女朋友以前就是斗音的女主播。
“那太好了，我们会给登记拍卖意愿的人发送直播链接，官方也会有流量扶持，你今晚11点记得准时入宅开播。”张贵平高兴极了。
我问他还有什么要求吗？
张贵平补充了一句：“每个房间多转两圈，讲讲别墅的配套设施，周边环境，反正怎么好怎么来，熬到天亮下播就行了。事成之后，我给你一千块。”
一千块？
以前还不够我去酒吧混一晚上的，不过现在嘛，我是见钱就眼开，别说一千，三百我就能干。
我刚要答应，何美丽在底下踢了我一脚：“这种玩命的活，一千块太少了。”
张贵平皱了皱眉：那，那你说多少。
何美丽伸出三根指头。
“三千？我一个月工资才四千多。”张贵平连忙摇头。
“那就爱莫能助了，你找其他人吧。”何美丽低头翻着菜单，不再搭理他。
张贵平拗不过，站起身说：你们这些搞殡葬的就是黑惯了，行，三千就三千，明儿电话联系。
说完，他气呼呼的走了。
何美丽点了几个菜，以茶代酒向我举杯：“恭喜你，重生后的第一笔买卖开张了。”
我用手机搜索了那栋宅子的资料、传闻，越看越惊：“大姐，这宅子一年死好几个流浪汉、小偷，你确定不是坑我么？”
何美丽掩嘴乐了起来：“陈三一，往上数九代，你老祖宗就是干这行的，你爷爷、你爸全吃的这碗饭，谁怂你也不能怂啊。”
我说那能一样吗，他们是专业的，我算个屁。
何美丽歪头看着我：少来，老爷子在世时可没少教你东西，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
然后，她冲我俏皮的眨着眼：三千块哦，某人确定不去？
我恨不得一口吃了这个妖精，哎，谁让我人穷志短呢？无非就是转两圈睡一觉的事。
何美丽见我想磨洋工，又开启了训话模式：“陈三一，你有点职业道德好吗……”
她说她的，我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顾埋头吃饭。
什么祖上名声、职业道德都是浮云。银行、法拍爱坑谁管我鸟事，我拿钱逢场作戏就行了。
但何美丽有一句话说到我心坎里了。
如果这次直播我把口碑做好，播出了老陈家的专业效果。以后南广，不，甚至全国会有源源不断的水友来找我看房，这将会是一个朝阳产业，一个真正的聚宝盆。
我一想也是，我可以没有职业道德，但不能跟钱过不去啊。南山一口汤，已经断了我商场退路，现在是个饭碗，甭管金的、银的，还是豁口子的，我都得端稳了。
我看了一眼时间说，行，那得赶紧准备下。
何美丽激动的看着我：你，你是要画符、买铜钱剑什么的吗？
我瞪了她一眼：“大姐，整那些直播间分分钟会被封的。再说了，现在的人比猴还精，我就算用了谁能信啊。”
何美丽撇了撇嘴：哦，那你要怎么搞？
有笔吗？我问她。
有。何美丽拿出本子，一手持笔，一手托腮笑眯眯的看着我，眼里闪烁着璀璨、崇拜的小星星。
她不是崇拜我，纯粹是对这些破事的喜爱。
这朵变态奇葩！
“有高清摄像头的手机，不限流量的手机卡，最好再配两个充电器。”
“糯米粉，没有用石灰、面粉、苏打粉也行。但一定要掺荧光粉。”
“老收音机，能放磁带的那种，磁带要洗了的空带。”
“鞭炮，大批挂的。还有雷管，咱们小时候炸鱼，大拇指粗细的那种就行，最好还能再给我配一条狗，越凶越好，但不能咬我，得听我话……”
我挠着头发，绞尽脑汁的琢磨了起来。
作为一个商场鬼才，我很清楚在规避直播红线的同时怎么搞出效果，又确实能找到那些“主儿”。
由于是第一次干这行，我能想到的东西也就这么多了。
现在已经快8点了，还有三个小时，要想找齐希望不大。雷管、鞭炮，现在城区管的很死，老式收音机、磁带、听话的狗就更难找了。
就这些吗？何美丽问的很轻松。
我点了点头。
她撕下便签，又把笔和正方形便签纸札给了我：“乖乖听话，一年死好几个，很凶的。”说着她捏了捏我的脸，欢天喜地的走出了饭馆。
我面皮顿时就麻了，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不是被吓的，纯粹是被她摸的。
老实说，在我看来她那双手比凶宅里的东西更可怕。
我小时候和何美丽在后山见过那种东西，所以，我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我可不想明天躺在殡仪馆冰冷的铁床上，任由何美丽拿捏。
我趴在桌子上认真画起了六丁六甲符。这套符有两种，一为护身，二为破煞。甲保丁拘，各有所管。
在很多人印象中，画符必须三件套：朱砂、毛笔、黄符纸。
其实不然，只要你会画，画的时候凝聚精气神，符笔不差不乱，你用什么笔也行，甚至用树枝画在沙土、地板上一样有用。
饭店里很吵，但为了小命，我完全沉浸其中。
待到快九点的时候，我已经画了三张护身符，两张破煞符。这玩意太耗费脑细胞，何美丽返来的时候，我整个人跟晕船似的，看她泛着重影。
“一张电信卡，一张移动卡，套餐不限流量。”何美丽丢给我一个手机和两个充电宝。
是某个牌子的最新款，没七八千拿不下来。我说了声谢谢，收了下来。
然后下载了斗音，登进了张贵平买的斗音直播号。
号里的内容都删干净了，粉丝有个七八万，直播权限开通，可以开播了。
走出饭馆，夜风一吹，我清醒了许多。
何美丽打开后车门，一条黑色大狼狗吐着舌头冲我呼哧哈气，我吓的想往后缩，被何美丽捏住脖子硬推了进去：“黑子是我们殡仪馆头号保镖，趁着有点时间，你跟他亲热亲热。”
说着，她给了一袋肉包子。
这狗双瞳发红透着一股凶狠劲，却又乖巧不伤人，一看就是经过训练的。
我要去的地址是泰山路，玫瑰山庄83号，郊区边上，清净、环境不错，典型的富人区。
何美丽在小区门口停了下来，下车掀开了后备厢。我要的东西，一样没少。
我看她跟怪物一样，说可以啊，从哪弄来的。
何美丽笑着说，很简单，殡仪馆有现成的。我只能说，殡仪馆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我肩扛手拎了“法宝”，颇为悲壮的往大门口走去。
何美丽在后面喊我：“好好播，能不能火就看今晚了，待会我给你打赏。”
我说打赏就不用了，明儿要去了你单位，你给我化漂亮点就行了。
“笨蛋，不许说晦气话。”何美丽呸呸了几声。
进了别墅区，冷冷清清，见不着几个人影。
张贵平早打好了招呼，一个六十来岁叫老刘的保安大叔开着电瓶车载我和黑子去83号。
我给老刘递了根烟，问他真如网上传的那么凶吗？
老刘忌讳莫深说：“可不是，光去年就抬出来仨，两个偷东西的，一个外地小伙子全栽里面了。”说完，他看着我同情的叹了口气：“哎，银行这帮孙子真不是玩意，想钱想疯了吧。”
显然他认为我此行是凶多吉少。
几分钟后他停在了路边，指着两百米开外的一栋二层别墅说：“你自己过去，我今晚多泡壶茶，有事就打我手机。对了，电是通的总控在一楼杂货房，你进去自己开吧。”
然后又给了我一大串钥匙，上面贴着标签，开哪个屋子的，以及大门的密码锁密码。
一应记了下来，我吹着口哨，一人一狗往里边拐了过去。
前边还有几户亮着灯，到了这一块周边十几栋别墅黑压压的，死气沉沉。想来出了这档子事，邻居们只怕早就搬走了。
我并没有急着进宅子，而是四下转了一大圈。不过，我很快就发现不太对劲了。
别墅外面太干净了，包括庭院，手电光照过去，一株杂草都看不到。而旁边的82号、81号，同样荒废已久，门口却早生了杂草、青苔、小野花。
绝户生，寸草无。这已经不是栋宅子，而是口棺材，一口吃人的棺材。
怂是不能怂的，我抽了几口烟定定神，捋着黑子的狗脑袋：“兄弟能不能在南广站稳脚跟，就全靠这一发了，开搞！”
弹飞烟头，我打开了斗音，设了个标签，“南广玫瑰山庄83号，法拍夜播，懂的进来。”
然后，我开启了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