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凶宅试睡员最新章节在线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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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冷森森的菜刀。

我黯然苦笑,泪水夺眶而出。

不是怕死。

作为一个整日想回南山喝汤的社会弃子,又是力战到了虚脱的一刻,在伤痛麻痹下,我已经对死亡变的平静。

我更不恨何美丽。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骨子里的拗劲由不得去怨恨任何人。

我只是想我妈。

那个我从未见过,极少听到,甚至连她真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

我妈悄无声息的嫁给了我爸,又在生下我的第三天离开了陈家村。她是如此匆忙,以至于我的世界没留下过她的半点烙印。

村里除了我爸、我爷爷,只有一个半人见过我妈。

半个人是村里的陈傻子。他逢人便说天不亮的时候,在河边见过我母亲洗脸梳头,我妈是天仙长的可好看可白了。小时候我一放学他就去村口堵我:“三一,三一,你妈是仙女,你妈是天上掉下来的娘娘,是水里龙王老爷送来的仙女……”

他是个疯子,自然作不得真,所以只能是半个。

另一个是村里接生的王婆婆。

我出生的时候,已经是九几年,按规矩我母亲得去卫生院定期孕检、登记,早用不着老一套的接生法子了。

可我妈在陈家村就没出过大门,等我要生的时候,村里人才知道老陈家媳妇有了,我爸拿着红糖、红包请来了王婆婆。

接完生后,村里有好事的人问王婆婆,老陈家那儿媳妇到底长得啥样,是不是天仙啊?

王婆婆一言不发,从那以后再没给人接生,话也变的少了起来。

我上高中那年,王婆婆要走了,临终前一定要见我。我爸骑着摩托赶了几十里地到县城把我拉了回来,我见着了油尽灯枯的婆婆。

我到现在还记得,王婆婆拉着我的手流泪说:“三一,你娘是个好人……好人啊。”

说完这句话后,王婆婆就撒手人寰了。

直到现在我都不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那个女人怎么就好了?为何值得一个老人临终还惦记她。

我爸陈大江听到这句话后,跪在王婆婆跟前失声痛哭了起来。

真的,直到前一秒,我还在恨那个女人。

恨那个填写母亲姓名时,让我无比羞耻、忿恨,最终只能按着亡人排位上的“编码”,草草写下林三娘。因为她的缺失,我从小被人骂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野种,我孤独、执拗、敏感,我尝到了比别人多十倍的痛苦。

我恨她,也因此恨上了娶她的父亲。

从我懂事起,我就跟陈大江对着干。他不允许我去爷爷的后院,不允许我碰符箓、朱砂,我就专门泡在爷爷的老屋。

他打我,屁股打烂了,笤帚打断了,我纹丝不动,绝不流半滴眼泪。

我到现在还记得,九岁那年陈大江被逼急了,大半夜跪在老爷子面前磕头痛哭:“爹老子,我求你,给三娘给老陈家留根苗吧,求您了,一切到我这就打止了,打止了行么?”

然后,他砰砰给爷爷磕头,磕的额头全是血。

我爷爷拉着我的手,半晌才叹了口气:“哎,这都是命啊。”

从那以后陈大江再没管过我。他喝他的酒,我学我的风水、麻衣。父子俩形同陌路,除了过大年、春节吃团圆饭,平日绝不同桌而坐,一年说的话更是寥寥无几。

直到我进了南山喝汤,陈大江也没来看过一眼。

我恨透了这两个人。

然而,我有多恨他们,此刻就有多想他们。

菜刀落在了我的头上,那种头骨被砍开的声音很沙、很沙,鲜血和眼泪混成一团滑进我的嘴里,黏糊糊跟豆腐脑一样发咸,腥的滑舌头,我不知道那是脑浆还是眼泪。

我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妈妈,妈妈,妈妈!”我喃喃呼喊着这两个从未有勇气出口的字眼。

我渴望她,我想她了。

哪怕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她的容貌,但我依然无比的想她、爱她。

我挣扎着摸出手机,用最后的气力挪动手指翻到了永远排在通讯录第一位的号码,打上了几个字:老酒鬼,我想你了。

编完后,我按下了发送。

那一刻我彻底解脱了。

嘿嘿,陈大江,临走了,我也要恶心你一把。

想到陈大江肉麻喷酒的傻样,我得意的闭上了眼睛。

砰!

“陈三一,陈三一!”

我仿佛听到了何美丽的声音,很遥远,很遥远……

我不知睡了多久。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见到陈大江了。他瘦了,憔悴了,两鬓一片花白,炯炯有神的虎眼爬满了鱼尾纹,再也凶巴不起来了。

他真的老了。

陈大江,好久不见。

他站在床边静静看着我。

我流着泪说:我以后不跟你吵了,明儿就回家跟你卖棺材板去。

陈大江没说话,只是长长叹了口气,然后走了。我想他肯定还在恼我,不听他的话,没当老师,混成了社会弃子。

哎,看来我跟他这辈子是不可能好了。

“陈三一,陈三一,你醒醒,醒醒。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医生,医生,他动了,他动了!”

有人在大声喊叫。

迷蒙中,我用力睁开了眼。

一阵天旋地转后,我看到了白衣天使,还有比天使更美的何美丽。

她紧紧握着我的手,噙满泪花的美目里满是欣喜。

“何美丽,你……为什么当初就不让让我,你要让让我,我赌赢了,现在就是一名合格的人民教师了!”在适应了足足半个小时后,我张开嘴的第一句话,就是灵魂拷问。

何美丽眼泪一下子哗就掉了下来:“陈三一,你个笨蛋,我数学、地理各少答了两个大题,你还考不过我,你是猪吗?那么笨,那么笨。”

高中时候,我和何美丽都是班上的尖子生,但何美丽永远都压我一头,准确来说是从幼儿园起,她就一直压着我。

高考前,我跟她打了个赌。

我说如果这一次要再考不过她,我就不读书了,去南广打工闯出一条光明大道。

毫无意外,我又输了。

考后,我就来到南广,从刷盘子、鞋厂、黑作坊的学徒,到销售员,再到陈经理、陈副总。

我在二十四岁时,就已经年入百万了。

而何美丽呢?她没有放弃碾压我的打算,跟着报考了南广大学。只可惜学霸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成了一个殡仪馆化妆师,至今连男朋友都没有的剩女。

想到这,我得意的笑了起来。

她问我傻笑什么?

我说,你猜?

她做梦也想不到,我并非发挥失常,而是刻意考砸输给她的。

考试前几个月,我回了一趟老家。听到了陈大江跟村里人在堂屋扯闲。他说我要考上大学了,就让我报考师范类院校,以后做一个稳稳当当的老师。

村里人说,三一能听你的,你就扯吧。

陈大江在那装哔:他要敢不报师范,老子一分钱都不给他,还想上大学,他上个狗屎。

陈大江想要的,我绝不会让他得逞。

所以,我找何美丽约了那个必输的赌局。在考场胡乱写了一通,高高兴兴的完成了任务。

放榜那天,学校领导、老师们全都傻了。他们还指望我冲一冲北青,再不济也得上个同济、交大什么的名校,给学校争争光。

结果我直接来了个滑铁卢,考了418,三本线都没够到。

还有何美丽,平时模拟考试全县稳稳第一,预估680以上,妥妥的北青种子选手,哪料也大失水准才考了630。

我们陈家村黑白双骄齐齐拉胯,至今仍是母校的反面教材。

填志愿的时候,我找到陈大江指着那一排大专院校说:师范就别想了,您老将就给挑一个吧。

陈大江气的差点没一拳打死我,他瞪着大眼珠子吼我:陈三一,撅,你就撅吧,总有一天有你后悔,有你哭的。

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我真的好爽,好爽啊。

笑着,笑着,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何美丽心疼的骂我:“都成这样了,你还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乌鸦嘴。”

打趣了几句,何美丽告诉我,我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天。

我问她,是谁救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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