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聊同意了。
一万大军,就是耗尽他身上的毒药丸子也不可能全毒死。
至于武功,且不说单拳难敌四手,单说话的这个人秦弼,他都未必能打得过。
谈,自然不能在这间充满了毒气的屋子里谈。
对方要求端木聊去外面开阔、通风好的地方谈判,以避免被毒气攻击。
【外面那人是不是傻?毒气不都可以杀人于无形吗?到了外面,这位帅大叔直接甩出几个毒气弹,一万大军不就都嗝屁了?】
端木棠看着自以为是的关北望,似乎在看一个傻子。
他以为毒气弹是法术吗?毒气不到一定的浓度,怎么可能毒死人?何况人家还都掩着口鼻……出去就失效了,懂不懂?
端木聊见状,以为端木棠在担心师弟的伤势,便吩咐道:“棠儿,抱着你师妹,她的伤还不能自己走。”
【这么个萌妹子要抱我……怎么好意思嘛!啊,现在我也是女孩子,那没事了。】
端木棠懒得理“关北望”这些小心思——江湖儿女、医者仁心,难道还要在乎男女授受不亲吗?那还怎么看病?把脉都得砍手吧!
她抱起“关北望”,紧紧跟在手持利刃的师父身后,走出驿站。
一路上,“关北望”的心理活动就没停过,而且透露出的信息一个比一个让人震惊。若不是端木棠基本功扎实,早就把他扔地上了。
【啊!我想起来了!端木先生,棠儿!小姐姐不就是端木棠吗?我去!这不是穿越,这是穿书啊!】
穿书?那又是什么意思?
【我就觉得那本书有古怪,看起来明明是古籍,结果竟是一本小说!唉,我不该看得那么上瘾,一口气看完,看到了封底那幅手绘的端木棠画像……这下可好,被吸进来了!】
【对了,我是看到端木棠手心里的一个玉佩,觉得那花纹似乎凸了起来,便摸了一下,难道是因为这个?】
【小姐姐戴玉佩了吗?穿得太严实了,看不到。回头一起洗澡的时候可以看看!】
端木棠正在用心感受着自己脖子里那块温润的玉佩,便听到了这一句,顿时一头黑线——滚你个臭小子,耍流氓啊!
【哎呀,这小姐姐这么漂亮,我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近水楼台,哪还有沈长庚什么事儿?真是可惜了!】
【沈长庚虽然是男主,但毕竟也没跟端木棠在一起,端木棠这个白月光最后竟孤独终老……唉!】
沈长庚是谁?
白月光又是什么意思?
我竟然……孤独终老?
“关北望”还在继续,却不再说这个话题了。
【端木棠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那现在应该是最黑暗的金朝初年!天呐!就算穿书,也让我穿到金朝末年好不好?起码有个盼头!】
【金朝一共存续了68年,我现在是小姐姐的师妹,年龄应该也就十来岁,倒是跟我自己的真实年龄差不多。愁啊,按现在这人均寿命,我还能活到金朝灭亡吗?】
哦,这家伙虽然看起来啥都知道,可也不过是个小屁孩啊!怪不得之前说什么上学之类的。小孩子好糊弄,而且他肯定不知道我能听到他的心声!我要隐藏这个秘密,从他这里套出更多的东西!
有一个“先知”在身边,这种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端木棠想想又有点兴奋,暂时忘了他说自己要孤独终老,也忘了现在此刻师徒三人正身处险境。
师父的话把她拉回了现实:“把你师妹放在这块石头上吧。”
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吧!
“一万大军”确实不是虚言,看对面那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摆出个长蛇阵,就等着瓮中捉鳖呢。
呸呸!师父才不是鳖!她和师弟……妹也不是!
“关北望”被放在石头上,也是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连心理活动都没了。
端木棠的注意力终于可以放在师父和黑甲鞑子将军的谈判上。
“之前听手下回报,说追击奸人途中,被一擅长用毒的白衣剑客所阻,在下猜想便是端木先生,没想到还真是。”那将军倒是客气,还对端木聊施了一礼。
端木聊淡淡地说:“可惜十二年前,我见到那条半死不活的狗时,没有一刀杀了它。”
“你!”将军麾下一员银袍小将不堪其辱,恨不得上来跟端木聊拼命,却被黑甲将军制止了。
他听说过十二年前自己父亲性命垂危,被海棠谷主所救的事情。
可救死扶伤不是医者的本分吗?他凭什么辱骂自己的父亲?
他父亲显然比他城府深多了,颇具唾面自干的素养:
“无论何时,在下都感激端木先生的救命之恩。正是因为如此,在下才希望和端木先生握手言和。
俗话说,‘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医术也是如此。端木先生不如随我进宫,做一名宫廷御医,为朝廷效力。”
“呵!帝王?朝廷?不就是些鞑子!只有你这样的狗,才会对鞑子俯首称臣!”
端木棠看着师父,千辛万苦才忍住鼓掌的冲动。
说得太好了!
她经常师兄师姐们说起外面的事情,知道正是这些身为楚人、却帮着鞑子做事的“二鞑子”毁了大楚江山。
否则,仅凭区区几百万人口的鞑子,哪能打赢五千万大楚子民?
“关北望”被端木聊突然提高的音量拉回了现实,又开始嘀咕了。
【啊!书上说端木棠和师父一起被掳到大都,说得应该就是这件事吧?呃……不对,掳他们的人不是说是土匪吗?怎么变成了正规军?】
【莫非不是一回事?好吧,不管是不是这回,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位端木先生莫不是个傻子?就先答应下来,回头找个机会毒死金朝的鞑子皇帝不就行了?】
什么土匪不土匪的,端木棠不在意;“关北望”的建议倒让她眼前一亮,想要提醒师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无法开口。
银袍小将目眦欲裂:“父亲!您怎么能允许别人这样侮辱您!让我杀了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也为枉死的人报仇!”
“报仇?”端木聊指着“关北望”说:“如果不是你们的人放箭伤了我的徒儿,我会闲着没事杀你们的人?你们也好意思谈报仇二字?”
黑甲将军秦弼扫了一眼石头上的“女孩儿”,丝毫没有想到,这会是男扮女装的关北望。
端木棠这个女弟子就站在那儿,让人很容易认为另一个也是女弟子;而且,女装的关北望面容足够姣好,还真没有半点儿男孩子的样子。
就算说话也不怕。
还没到变声期,这孩子的声音本就雌雄莫辨。
秦弼也曾问过那逃回来的断臂高手,那人说只看见了端木聊,知道有人躲在灌木后面,但没有机会看到有几个人。
他也勘察过周围的痕迹,知道三匹马并行到此地之后,一匹往西南方向去了。
正好有另一小队的人说在西南方向遇到了关启和关北望,不过又被他们逃走了。
几方信息综合在一起,黑甲将军倒是相信端木聊的话——因为弟子被误伤,愤而出手。毕竟这位向来喜欢苟着,根本不是多管闲事的脾性。
顶多就是顺道帮那两个姓关的治治伤而已。
于是,秦弼喝退自己的儿子,抱拳道:“端木先生,都是误会!我们追击敌人,不小心误伤了令徒,这样吧,只要您跟我们回大都,我们一定用最好的药材治疗令徒,保证她完全康复!”
端木聊冷笑:“最好的药材?什么地方的药材能比得上我海棠谷?”
这就尴尬了,那是真比不上。
海棠谷地处中原北部,又隐藏在深山之中,地理环境比较复杂,这里长出来的药材药性都比别的地方好上很多。
但对于秦弼来说,今天请回端木聊,势在必行。
大金皇帝的小太子得了重病,他要是能举荐端木聊,治好小太子,肯定能得到皇帝的青睐,不至于被收了兵权,狡兔死走狗……
软的不行,秦弼只好来硬的:“端木先生,您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把我一万大军斩尽杀绝,更不可能护着两个徒儿逃出升天。
您可想好了,既然这么怜惜令徒,难道忍心让两位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就这样成了刀下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