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看着铜人罗汉像练扎针的医门弟子，端木棠自然能猜到他说的是什么，刚想瞪他一眼，便看到臭小子睁开了眼，可怜兮兮地看着端木聊。
“师父，我想出恭。”
端木聊沉思了一下，也发现这小子出恭是个麻烦事儿，幽幽吐出两个字：“憋着。”
关北望只好憋着，眼泪都快憋出来了。
【这师父怎么不近人情啊？莫不是因为我男扮女装的事儿？确实，师姐不适合帮我，师父如果帮我，这性别就瞒不住了。】
【话说，我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必须扮成女孩子才行？】
【哎呀，这要憋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我感觉自己快要尿裤子了。】
端木棠饶有兴趣地听着，突然想到——尿裤子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嘛！
想到这里，端木棠翻出师父的一件旧衣服，说道：“师父当了御医，鞑子皇帝肯定会给您发官服吧？这旧衣服没用了，不如给师妹当尿片？”
端木聊脸都黑了，好好的衣服，给这个傻小子当尿片？
可除了这个办法，又能咋样？看这傻小子满脸通红的样子，让他坚持到海棠谷会不会太难了？
而且，到了海棠谷附近，就剩棠儿和他两人时，他要是实在憋不住了，又该咋办？
棠儿又不能给他换裤子！
让他一直穿着湿裤子？毕竟人家也是英雄之后，这样做太过分了吧……士可杀不可辱啊。
棠儿这丫头也是坏，不舍得拿自己的东西，非要拿他老人家的衣服！
端木棠看着师父脸色变了又变，狡黠地想：要是她也能听到师父在心里说啥，一定很有意思！
可惜，听不到。
不懂就问：“师父，您拿定主意了吗？”
不就是一件旧衣服吗？端木聊接过“尿片”，示意徒儿转身回避，他自己还真给关北望垫上了。
【啊呀，这么大的人了，要给人家垫尿片，好羞耻！呃……憋尿太难受，把尿更羞耻……认了认了！】
端木棠心道，要是关北望知道自己能听到他的想法，会不会当场羞愤而亡？
关北望不会知道，他时不时被端木聊嗖嗖的眼风扫视一下，哪里还尿得出来？
只好给自己唱把尿歌。
【风吹着杨柳，刷啦啦啦啦啦啦啦；小河的流水，哗啦啦啦啦啦啦啦……】
【小小姑娘，清早起床，提着裤子上茅房；茅房有人，没有办法，只好尿在裤子上……】
那词儿恶俗的，那调难听的，端木棠恨不得捂上自己的耳朵！
可捂上耳朵有什么用？“心声”又不是通过口耳传播的！
好在这两天关北望水米未进，倒是没有尿漫金山。端木聊的衣服是棉麻的，吸水性比较好，没有渗到别的地方。
“师父，好了。”
看到这个新收的“小徒弟”红着脸跟自己说话，端木聊深表怀疑——关大侠人中龙凤，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儿子？不会是抱错了吧？
端木棠仍看着窗外。
只见一个“尿片”甩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马车后面的地上。
银袍小将就在后面跟着，但刚才的事情太羞耻，大家声音都很小，他没听清楚车厢里到底说了些什么。
见有东西扔了出来，还生怕是端木聊想传递消息，便捡起来试图仔细观察研究——可怜的娃，差点儿被熏晕过去！
端木棠掀着窗帘，看到这一幕，笑得肚子疼。
银袍小将恨不得砍端木棠几剑！端木棠这会儿离愁别绪淡了，还有心情冲他做个鬼脸，气得银袍小将险些坠马。
这是什么样的傻丫头？都成了砧板上的肉了，竟然还笑得出来！
可恶！
就在银袍小将心里天人交战，想着要不要教训端木棠一顿的时候，听到他爹在前面大喊一句：“停！”
不一会儿，秦弼策马来到车厢旁边，客客气气地说：“端木先生，前方便是海棠谷的地界，外围的江湖人士可不少，为了避免冲突……”
端木聊打断他：“好，就送到这里吧！”
说完，分别看了两个孩子一眼，便要下车！
“师父……”端木棠看到师父要走，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十年来，她几乎没怎么离开过师父，这一次分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何况，师父还给了她那样的重任！
她都不知道，没有了师父的海棠谷，将来会是什么样子。
关北望怕被人看出不对，也学着端木棠的样子，逼出几滴泪，深情地喊：“师父……”
端木聊豁达地笑笑：“为师此去是鞑子皇帝的座上宾，徒儿们不必挂念，十年后为师便会回来，希望那时你们的医术能够大成。”
端木棠自顾自地抹眼泪。
关北望却在心里嘀咕：【谁知道能不能回来呢？】
端木棠听了，更是觉得担心。
再想想师父言语间的随性不羁，便劝了一句：“希望师父您能记挂着徒儿们，莫忘十年之约。千万小心祸从口出！”
开口闭口“鞑子皇帝”，人家能信任你吗？
端木聊点点头，不再犹豫，转身下车。
端木棠自己坐在车辕上，擦干泪，和师父挥手作别。
“走吧！”端木聊飞身上马，跟着秦将军的部队朝北去了。
目送师父的身影消失在拐弯处，端木棠的脸色坚毅起来。
千万不能让那些叔叔伯伯看出异常，万一起了冲突，十万大军的攻击下，他们定会伤亡惨重！
惹怒了那位秦将军，海棠谷甚至有可能保不住！
在关北望的嘀咕声中，马车缓缓驶向海棠谷。
【人家穿越都能接收原主记忆，我怎么没有？】
【好吧，记忆没有就算了，大不了我装失忆，可人家穿越还都有系统，我怎么也没有？】
【系统！系统！你在哪儿？】
【没有！竟然真没有系统！负责穿越的大神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厚此薄彼？就算不给个逆天修真系统，也给个医术速成系统之类的东西啊！】
【呜呜，没有系统，我可怎么活？】
【呜呜，我想爸爸，我想妈妈，我想回家！】
别说，这些闻所未闻的新鲜词儿，倒是让端木棠只顾着猜测，难过的情绪都淡了很多。
路上不时见到几个熟人，端木棠怕引起大家的怀疑，还故作热情地跟别人打招呼。
“李叔！您好呀！”
“对啊，师父怕晒，在车厢里装睡呢！”
“没事，不累，摊上这么个懒鬼师父，我抗议有什么用？”
“徐伯伯，好久没见过您了，您是回山了吗！”
“赵哥，有空去谷里找我师兄，我师兄可是念叨你好久了！”
“沈叔，好久没见！哦，这是您儿子啊！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什么？长庚？沈长庚？……嗯，没什么，好名字，好名字！”
端木棠的内心，远没有她表现出来的这么镇静。
沈长庚！关北望所说的“书”里的男主沈长庚！据说，跟自己还有点儿瓜葛！
这明明就是个小屁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