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一事,不进则退。
所以就算是再高兴的事情,林远平也不敢懈怠修行。
刚才在桌子上小睡过一会儿,如今酒已经醒了八分。
加上腊月寒冬的冷风一吹,早就彻底清醒。
山上八年,他一直遵循着一点,日无虚度。
每日挥剑千次,一千次不够,那就两千次。
在外门做杂役这些年,不论是挑水扫地,从未停止过练气修行。
如今回归内门,怎能就此荒废?
资质越差,就越该勤勉,如若不然,何时才能重建名剑山。
等老陈将水烧完,林远平也收敛气息,停止了练剑。
将门关上之后,一头扎进了浴桶当中。
八年来,林远平一直以药浴淬体,想要弥补天分上的差距。
但这种修炼方式实在太耗钱财,以至于这些年他和老陈的日子总是拮据。
可即便是这样,林远平与门内那些天才弟子仍旧没法比肩。
原因很简单,越是天资出众的弟子,得到的待遇也越好。
换句话而言,他们所用的资源,远比他珍贵,也远比他多。
靠了一会儿,林远平摇头放空思绪,在浴桶当中坐定。
引导着气息一点点游走于经脉。
气息每次流转,林远平的经脉就会被拓宽一丝。
当这些气累计到一定程度,便可以破开关隘。
三境与四境之间有如云泥,其中那道壁障更是牢不可摧。
寻常武夫修行,多半要临阵厮杀,生死一线,方能激发潜能,破开关隘。
然而这种方法终归是兵行险着,林远平不敢赌。
但有了飞剑之后,情况却是大不相同。
酝酿了许久,等待气息在体内运转了数十次,林远平忽然睁眼。
桌上的木剑发出阵阵嗡鸣,在浴桶周遭游离。
经脉当中那股滞涩感逐渐变得清晰,三境与四境之间的那道壁垒也越发明显。
林远平眉头紧皱,右手剑指竖起,引导着那柄木剑飞至面前。
“给我破!”
木剑如满弓之箭,飞射而出,正对林远平眉心。
指尖那点剑气也越发浓郁,随着他开口迸射而去。
木剑与剑气相撞,两两抵消,并未引发太大的声响。
时间却如同静止了一般,使得那剑气与木剑碰撞,久久不散。
两相僵持,木剑势头渐弱,剑气却愈发凶猛。
感受到这一点,林远平心觉不妙。
破境之战,定是要实力相当,方能有所机会。
如今木剑处于弱势,剑气威力更胜,结果不言而喻。
主屋那边的懒汉迷迷糊糊睁眼,伸手扣了扣鼻子。
斜眼扫了一眼厢房卧室,弹出一块鼻屎。
然后又将杯中剩余的酒水饮尽,毫不客气的转进主屋,倒头呼呼大睡。
眨眼间,局势反转。
那木剑忽然起了一股后劲,将剑气一分为二,直入林远平眉心。
少年屏息,瞳孔放大。
整个身体都陷入了僵直,心中又惊又喜。
但下一瞬,林远平忽而抬起手臂,一道更加霸道的剑气带着水珠横贯而出。
“破!”
水花翻转,剑气横溢。
木剑被这忽而迸发的剑气击飞,深深刺入门框。
少年体内的气息也如洪水决堤,疯狂涌入了身体当中。
四境!修身境!
武道一途真正的入门境界。
少年瘫倒在浴桶当中,感受着经脉内的气息一点点滋养自身,终于露出一丝释怀。
这第四境,终于是到了!
——
第二日清晨,林远平被门外的大嗓门吵醒。
“臭小子!起床!”
不等林远平有所反应,魏渊那张满是随性的大脸已经怼在面前。
“不错啊,说四境,还真到四境了,这晚上不得再庆祝一顿?”
感受着魏渊的视线,林远平忍不住裹了裹被子。
魏渊却是搓了搓下巴,大手拍在了林远平的床上。
“瞧你副德行,老子对男的没兴趣。”
林远平越发头大,起床穿好衣衫。
瞧见院子里贴好的春联福字,才意识到,今日已是除夕。
“掌门的酒不比我这的好?你怎么说也是长老一辈,跟着我混吃混喝,也好意思?”
魏渊随手拉了把椅子,就坐在门口,手里抓了把花生米,一个劲的摇头。
“不去不去,那边有啥意思?都是假客气,我又没有弟子敬酒。”
林远平在院子当中站定,拿起那柄木剑,一边练习着最基础的剑招一边跟魏渊说笑。
“我这没什么好菜,比起门里的年夜饭,可要差远了。”
外门杂役,是没资格吃门里的年夜饭的,今年林远平刚回归内门,也不打算去凑那个热闹。
好在老陈手艺还行,这些年来都是老陈打点一切。
魏渊丢着花生豆,看着那边的勤恳少年。
“有饺子有酒,够了。
再说你现在也是执剑堂弟子了,晚上就不能加个菜?”
“不能。”
被林远平一口回绝,魏渊满口抱怨。
“回头去给吕归一和吴自如两个拜拜年,这钱不就有了?
他俩不会这么抠门吧?好歹也是个长老,过年不知道给徒弟包个大红包?太抠了也。”
“成天混吃混喝,也没见你富裕到哪去。”
许是这句话激到了魏渊,魏渊一骨碌从椅子上爬起来。
“等着,看我给你弄点好的来。”
此后的大半天,魏渊不知去向。
直到林远平做完了今日修行,泡了药浴,才再见到了魏渊的踪影。
与其随行的,还有几名外门杂役,一人拎着几个食盒。
最后桌上满满当当,还真堆了二十几个菜。
见林远平傻了眼,魏渊上去捏了捏他的肩膀。
“咋样,我这些年在青霄派,不算白混吧?”
一边说着,魏渊又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小坛酒。
“让你尝尝,什么叫做好酒!”
坛子掀开,酒香扑鼻。
比起往年的浊酒小菜,不知好了多少。
主仆二人与这闲散汉子开怀畅饮,也算是过了个好年。
三人就此伶仃大醉,直接睡到了日头高悬。
一直到戒律长老吴自如出现在这,林远平才恢复知觉。
只觉得头脑发昏,腹中空荡。
见林远平醒了,吴自如上前拍了拍魏渊的后背。
闲散汉子伸手胡乱推脱了两下,转过身去,也不管来人是谁,胡乱骂了两句。
吴自如却是直接拎起了魏渊的耳朵。
“魏渊!反了你了!还敢偷门里东西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