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安怀远气愤的将手中的茶盏掷出许远。“全京师的人都传，连咱家铺子里的长工都到处议论。”随即便双手负于身后来回踱步，“岂有此理！家门不幸！”
“去，给老爷换盏茶。”安大娘子回身吩咐了她贴身的婢子刘妈妈一声，环顾了正厅内的一圈，见众人大气都不敢喘。视线落在了安家二公子与钟氏的身上，问道：“此事你二人如何说？”钟氏抬起头，怯怯的看了一眼公公，紧咬着唇瓣儿，摇摇头。眼眶就像那决了口的堤坝，泪水簌簌的往下流。
安言景见状，唰的拍案而起：“我与娘子三媒六聘，是正经下了聘书才成亲的，什么暗通曲款？什么暗结珠胎？谁乱嚼舌根子，我去找他理论理论。”说着，便撩起衣袍欲要寻人说教。
“二弟！京师遍地都是人，人人都长了耳朵长了嘴，你该和谁理论去？回来大家伙儿想法子。”安大公子忙拉住二公子，把人摁了回去。
“是呀，二哥哥。”对于安言晨的话，以沫是认同的。“二哥哥现在出去逢人便说你和二嫂嫂是清白的，那只会叫人觉得我们是欲盖弥彰，是心虚。不如想想如何让人们自己说你和二嫂嫂是清白的。”
“哦？听以沫这么说，许是有什么好主意？”安大娘子看向以沫，很是期待着。
母亲让自己说，父亲……想到此，以沫看着父亲，欲言又止。
“让你说便说，看着我作甚？”瞧见父亲焦急的神色，分明是对以沫的注意有几分期待的。以沫这才开了口：“这京师的人们无非是以为二哥哥能娶了二嫂嫂，是因为……因为……”说到这儿，以沫瞧瞧二嫂嫂，见钟氏一脸认真，才说道：“以为二嫂嫂有了身孕，才下嫁安府，要是让人们知晓二嫂嫂并无身孕，那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如何个不攻自破？”安言景急问。
“过个几日，请母亲和殷姨娘带着二嫂嫂去娘娘庙里上香，多捐些香油钱，求子。”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以沫悄悄看了眼父亲母亲，见安老爷不停点头，安大夫人嘴角微翘。这才继续说起来：“但如若平白去求子，也显得突然。在这以前，需要隔三五日请一次郎中过府，给二嫂嫂请脉。如此，只会让人觉得是安府长辈求孙心切。只是请郎中就要劳烦殷姨娘了，这样才合情理。”
晚膳过后，安老爷进了安大娘子的房。
“我倒没发觉，沫儿不知不觉都长大了。”安老爷吹吹茶盏上浮着的茶叶，似是不经意的说道。
“是呀，再过两个月就及笄了。”
“两个月……该是操办了，让晨儿顺道也留意留意这京师的公子哥儿，及笄过后，该议婚了。”
“好，明儿个说。”
隔日，这事儿就说到了安家的饭桌上。
提到及笄礼，当然也免不了提及议婚。以沫不期然的想起了白钰，那个让她快乐过，也让她伤心过的男子。曾经很长一段日子，以沫都以为白钰定然就是与她携手一生的人。直到他与沈家三小姐议婚、下聘、择日。现下，离他们成婚也没几日了吧。沈家，便是这京师的官商，沈家家主沈一石斡旋于官场、商场，游刃有余。许多普通的商贾人家都恨不得巴结一二，想来白家也是因此才紧紧盯着这门姻亲不放吧。那白钰呢？他为了沈家家世才娶沈三小姐，还是原本也没把自己放心上？
再一次见到白钰是在娘娘庙。定好了这日安家女眷去娘娘庙，为钟氏求子，破那京师传的沸沸扬扬、说安家二郎与那钟小姐暗通曲款，奉子成婚的谣言。
这娘娘庙在京师落霞山的山腰处，从山脚至山腰的娘娘庙有几百石阶，凡是去拜娘娘的人只能徒步上去。可这也挡不了这娘娘庙香客不断、日日人满为患。凡是京师求子、求姻缘的，都得来这娘娘庙。一般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上山当日便没有力气再下来，会留宿一晚，隔日再下山。
以沫一身鹅黄衣裙，显得整个人十分的娴静。“母亲，慢些。仔细这石阶。”以沫扶着安大娘子，有些微喘。再看身后的钟氏与殷姨娘，也已然累了。
“歇歇再上吧，时辰还早。”安大娘子一发话，众人便寻了几处地方歇下来。“母亲，那边有果子，我去买点过来解渴。”
“去吧。多买些，给你二嫂嫂和殷小娘也带些。”
“知道了。”说完便小跑而去。
“衿儿，你倒是快点走，我这把老骨头都比得过你。”这未见其人便闻其声的高喝，不是那江府大娘子常氏又是谁？“今日必要与娘娘庙的娘娘为你求得一段好姻缘。你快点……”
“娘，求姻缘是要心诚，不是赶早。”对于求神拜佛这等事情，江子衿是不信的，他是被母亲硬拉来的。“信也好，不信也罢。来都来了，你给我求，必须求。今日你不从我。我就在这娘娘庙门口给你议婚！”
“娘！”江子衿着实有些怕，他这母亲做事向来只看心情。“我没说不去，只叫你慢些走。”
“哼，快走，你别想糊弄我。”
一阵子的跪拜求问，一行人便安顿在了娘娘庙的厢房。是夜，白日热闹的庙院，晚间静不像话，爬了一天的山，大多数早早歇息了。以沫却如何都无法入睡，便在这后院闲逛了起来。听说在山上看月亮与在山下看是不一样的。以沫信步闲庭，抬头望月。
“以沫。”
以沫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下，才回身。“钰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听你二哥哥说你们来了这，我……是专程来寻你的。”白钰看着眼前的人儿，似乎眼里不能再容下什么。小心翼翼的问：“可以…….找个地方说话吗？”
“钰哥哥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单你我二人不好去别处。”以沫现在才知道，她是怨他的。
“好。以沫，我……快要成亲了。”
“所以呢？钰哥哥专程来寻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不，自然不是。以沫，我从未喜悦那钟家三姐儿，娶她实属只为我是白家独子，白家的未来我不能不管。你能明白我吗，以沫？”
“能，你说完了？我乏了，先去……”
“我放不下你，我抬你做姨娘，好不好？以沫信我，我决计不会让你委屈，我只宠你，这辈子都不变。”
“呵呵。”那一刻，以沫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委屈？愤怒？失望？“那敢问钰哥哥，日后我与那钟家小姐谁也不让谁，偏要争个你高我低，钰哥哥该如何？”
“我……”白钰半晌没说话，以沫好像早知会如此。
“白钰，我以为你对我是有些情分的，可如今看来，我错了。”以沫深深吸了一口气，悠悠道：“你太自私！你放不下对我的情，更放不下钟家带来的利。可偏偏，这两样不能全。你既要了那利，就不该再来寻我。今日不该，今后更加不该。”
白钰知道，像以沫那样要强的女子，是不会与人为妾的，可他就想试试，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