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好看有什么用?娘俩都是个短命的,好看也不顶用。”赵春雅多少有些吃醋。
“那是,还是你福气深厚。”
二婶子知道说错话了,赔了个笑脸。
蓝纱就默默的听着。
四岁时原身母亲就难产身亡,原身对母亲的印象也不是很深刻,就记得是个很温柔很端庄的女子,就像二婶子说的,一看就是城里小姐,不是村里的下里巴人。
只可惜真的命短。
身子终于不再湿淋淋的,脚上也换了清爽鞋袜,身上忽然一重,霉味儿飘进鼻子里,大概是把那床烂棉絮盖她身上了。
暖洋洋的感觉从骨头缝里滋生出来,似乎也有了那么点儿力量。
蓝纱依然安安静静的躺着,并没有动。
敢活埋她,她可不就得找个机会吓死这群黑心肝的?
折腾了会儿,她俩就出去了。
没多久,院里便开始来人了,厨房里也叮叮当当的响起来,时不时有人来柴屋里看看,蓝纱不能视物,只能凭记忆猜测来看她的人是谁。
哭声一阵一阵的,听的人头疼。
但也没谁说公道话。
赵春雅站柴屋门口劝着那些哭丧的人,也不是心疼蓝纱,就说孩子小小年纪便夭折了,有恐冲到大家,叫大家尽量少去柴屋,有心的站窗口看看也就行了。
再后来也就没人进柴屋了。
蓝纱听的冷笑,赵春雅是怕大家发现她没死透吧?
院子里人声嘈杂,来吃席的人越来越多,蓝纱昏昏沉沉的也不知躺了多久,恍惚中听见木鱼声飘进来,梵音缭绕,清心宁神。
一直胀痛的脑仁儿随着飘渺梵音竟然渐渐舒适起来,身体也暖洋洋的,蓝纱下意识的睁开眼睛,入目就见陈旧的横梁青瓦,有光线从窗口透进来,略略刺眼。
不敢置信的眨眨眼睛,她这是醒了?
小窗口边有声音,她微微偏头,便清晰的看见了外面正在低声说话的几位村民。
只是大家背对着她,也没人发现她已经醒了。
嘴角微微勾了笑,挺好。
醒的正是时候。
柴房门口响起赵春雅的声音,“大师,我们家没钱做法事,您还是……”
“出家人慈悲为怀,不需银钱。”
苍老温和的声音在屋檐边响起,一身布衣袈裟的老师父捻着佛珠,低声诵佛号,“贫僧圆慧,恰遇姑娘重生之喜,助姑娘早早苏醒,以正身心,勿生恶念……”
“你说什么?”门口的赵春雅没听清楚。
门里的蓝纱却如雷贯耳。
眉心蹙了蹙,这位圆慧师父竟然知晓其中奥秘?
门外响起清正佛音,蓝纱听着只觉通体舒泰,气力顿生,而蓝容雍此时也带着薄棺回来了,一脸不高兴的说道:“娘,咱家哪还有多余的银钱做法事?赶走罢了!”
“春雅,我的儿,你命苦啊!”
随着蓝容雍之后是道老妇人的哭声,却是赵春雅的娘家人来了,顾不得回蓝容雍的话,赵春雅匆忙去扶赵老婆子,“娘,这是晦气事,您赶过来干什么?”
“娘听说了,非得过来看看。”
赵春雅的弟弟赵春辉接了一句,一双眼睛贼溜溜的四处乱转,弟妹王小翠压着嗓子问,“姐,能接不少礼钱吧?你侄儿准备考童生,你可得帮衬点。”
刚刚还哭的老婆子眼睛一瞪,“什么帮衬不帮衬,多见外?礼钱收了就让春辉拿着。”
赵春雅嗫嚅着,“这,这不……”
“什么这不那不的?我养你长大,你这点银钱都舍不得?”
赵老婆子狠狠的瞪赵春雅,瞪的她都不敢开口了,蓝容雍要笑不笑的说道:“姥,这是蓝家的银钱,我和弟弟们都要用的,没得平白给了赵家的道理。”
“嘿,你娘可是……”
“我说了,这是蓝家的银钱,哪个敢拿我就叫蓝容洋砍断哪个的手。”
蓝容雍眼神乖张,隐约透着戾气。
他敢说就敢做。
跑回来的蓝容洋听见这话,瓮声瓮气的开口,“二哥叫我砍哪个,我就砍哪个!”
蓝容若笑的天真无辜,“那我是不是能吃姥姥的席了?”
赵老婆子恶狠狠的瞪他。
“三哥,她瞪我!”
蓝容若作势可怜的躲到蓝容洋身后,见蓝容洋叉着腰替自己出气,眼睛里就闪过得意光芒,这些人真好骗,尤其蓝容洋这个大傻瓜!
“阿雍他娘,还缺两个席面的桌椅,你赶忙去村里借!”
有帮忙的村民高声喊着,赵春雅这才蓦然回神,不敢看赵老婆子的眼睛,低着头匆忙跑出了院子。
赵老婆子阴着脸进堂屋去了,“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要不是为了银子,她能来蓝家?
这几个小子还不成气候,压住他们还是容易的。
赵春雅去忙了,蓝家三兄弟嘀嘀咕咕的去了外面,来吃席的村民们扎堆聊天,并没人注意到老师父进柴屋去了。
站在床边低声诵佛,“阿弥陀佛,施主,你该醒了。”
“您来的时候我便醒了。”
蓝纱睁开眼睛,看着床边慈眉善目的老师父,言语颇为急切,“大师,您既然知道我骨子里是什么来历,那您告诉我怎么回去成吗?”
她不想待在这里,她想回现代!
她有爸妈和亲人,有温馨和睦的大家庭,还有她蒸蒸日上的事业,她忙的谈恋爱都嫌浪费时间了,哪能在这陌生的朝代耽搁着,和这一家子黑心肝相处?
“阿弥陀佛,既来之,则安之。”
老师父佛眉低垂,眼神悲悯温和,“有缘才能一枝并蒂,缘尽自是各安天涯,你既来此,你便是她,顺其自然,便是顺应天命,顺应因果。”
蓝纱:“……”
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她来了就只能尽力活下去,活到天灾人祸,或是寿终正寝那种活不下去了,才能回家找妈?
“阿弥陀佛,施主是有大机缘的人,应心存良善,勿入歧途。”
老师父双手合什宣了声佛号,随即便诵着经飘然远去,蓝纱听的一脸茫然,诵的到底是金刚经还是大悲咒?
难为她一个字都没有听懂。
天色渐晚。
厨房里飘来了香气,闻着味儿的蓝纱饿得肚子咕咕叫,正琢磨着是不是先弄点酒菜犒劳五脏庙,赵春雅哭哭啼啼的声音传来了。
“阿雍阿洋,你们抬她去堂屋罢,阿若你帮衬着。”
这是要进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