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陈设简单,只有硬板床和一个衣柜,临着院子的窗下摆了张旧书桌,便没有其他东西了。
但总比柴屋强。
蓝纱看了眼啥也没有的床,去赵春雅房里搬了收在箱笼里的棉絮和被子,自个儿折腾起来,赵春雅忙着安抚三兄弟,也没顾上和她闹。
等蓝纱收拾出来,她们还在堂屋里争执不下,蓝纱见状便端了茶看戏。
蓝容雍沉着脸,“我必须得拿三两,学堂里需要。”
“娘,你答应我的买剑!”
“娘,我也要读书!”
三兄弟各有理由,互不退让,赵春雅站在中间左右为难,“阿雍你拿走三两了,阿洋和阿若便没得银子了,你顶多拿二两,成不成?”
“他俩还小,用不上!”
蓝容雍到底大些,一把抓够了银子就往怀里塞,蓝容洋和蓝容若也不甘示弱,把衣摆撩起来就往里头扒铜板,到最后别说分给赵春雅的那一两多银子,就连四两席面银子都全进了三兄弟口袋。
三兄弟乐意了,赵春雅急的冒汗,“你们把席面银子拿出来!”
“我只拿三两,别找我。”
蓝容雍揣着银子就往门外走,“再有一个多月就是府试了,学堂里课业忙,我连夜去学堂温书,你们自己看着办。”
“哎,天黑路滑的,你路上注意点儿!”
他要读书,赵春雅也没拦着。
回头想找双胞胎拿银子,双胞胎一头就窜进了房里,把门栓的震天响,“我们也没有!”
谁都知道银子是好东西,二哥不肯往外拿,他们也不肯!
喝茶的蓝纱都看乐了。
这一家子的家教真有意思,也不知道赵春雅能贴补多少回?
“你把银子给我。”
三兄弟都不肯往外吐银子,赵春雅便虎着脸把主意打到了蓝纱身上,蓝纱眼底噙笑,慢悠悠的说道:“你能挨我几棍子?”
“这是蓝家!你一个丫头片子拿什么银子!”
“哟,难道我不姓蓝?”
蓝纱脸色陡然一厉,重重一巴掌拍在茶几上,“银子已经分给你们了,再跟我叽叽歪歪啰里啰嗦,我就揍你!”
声音像炸雷似的,赵春雅一下就怂了,哭哭啼啼的回房去了。
蓝纱轻嗤了声,欺软怕硬是吧?
那就走着瞧!
新换的被褥挺暖和,蓝纱睡的也挺舒服,就是蓝容洋和蓝容若那两个小崽子拿到了银子兴奋过度,鬼哭狼嚎的折腾到凌晨过后才睡,而赵春雅就在房间里哭。
呜呜咽咽,像女鬼似的。
黎明过后,蓝纱被鸡鸣声吵起来,去厨房弄吃的。
办席过后还剩了些菜,米和面也还有,她自个儿弄得香喷喷的,很快蓝容洋和蓝容若闻着味儿来了,“赔钱……哎哟!”
说话的蓝容洋被当头罩了一瓢洗锅水,旁边的蓝容若一下子跳开,嘴甜开口,“长姐,我饿了,我要吃饭。”
“叫赵春雅给你们做饭。”
蓝纱只烙了自己的饼,里头卷上配菜,吃起来香脆爽口,兄弟俩看的流涎水了见她也没有动手的意思,只能去拍赵春雅的房门,“娘!我们饿了!”
“娘!快点起来做饭!”
“娘!……”
他俩喊的热闹,蓝纱就倚在厨房门口边吃饼边看热闹,虽然蓝容雍去学堂了,唱戏少了个角儿,但她们娘仨不也是现成的戏班子么。
喊了会儿,赵春雅才匆忙出屋。
一看蓝纱倚在厨房门口吃饼,兄弟俩却饿的嗷嗷叫,她板起脸来就要骂人,但蓝纱随手抄起棍子冲她比划两下,她就老实的把话咽回去了。
昨晚掸赵春辉那一下,着实给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大男人都被掸哭了,她哪能扛住?
板着脸进了厨房,看着柴熄灶冷的情况却有点发懵,她打从进蓝家后就再没有碰过家里地里的活,哪知道要怎么弄?
“娘,我们要吃长姐手里那样的饼!”
“对!我们要吃那个!”
兄弟俩嚷嚷起来,长姐摊的饼金黄香脆,瞧着就馋人,他们要吃那个!
“我哪会做啊?”
赵春雅一脸的为难,但捱不住兄弟俩闹腾,只能凭着零星记忆勉强和面揉面,蓝家看她直接用冷水和面,也只微微勾了唇角,吃完饼就去洗她自己的衣服。
兄弟俩一看,赶紧也把自己的脏衣服抱过来,“长姐,我们的衣服也脏了!”
“叫赵春雅给你们洗。”
蓝纱抱着盆走到一旁,根本不管傻眼的兄弟俩。
厨房里的赵春雅沾了一脸面粉,气急败坏的在那骂,“看不见我正在忙啊!你给他俩洗洗衣裳又怎么了!”
“你忙关我屁事?”
蓝纱冷冷的顶回去,坐在院子一角自顾洗衣服,兄弟俩看她冷冰冰的模样,也没敢靠过去,只得把衣服扔在屋檐下,等着赵春雅去洗。
蓝纱看的呵呵,原身从四岁开始就被赵春雅逼着全面接手家里大小活,这两个废物竟然被惯的到十岁了还不会洗衣?
赵春雅那么喜欢宠着三兄弟,那就好好的宠。
她衣服洗完,赵春雅也终于开始摊饼,等蓝纱收拾房间出来,就见蓝容洋在那哭,“不是这个味道!我要吃长姐那样的饼!”
“我也不吃!”
蓝容若板起脸的时候,阴沉模样倒有几分像蓝容雍,但看见蓝纱出来,脸上立即堆了乖甜笑容,“长姐,你给我们做饭好不好?求你了。”
娘做的饼扔出去能砸死狗,哪能吃?
“别说求,磕头都不管用。”
蓝纱看戏上瘾,端着茶盏坐在屋檐下,轻飘飘的话把一向鬼灵精怪的蓝容若都噎不会了,而她又淡声说道:“别说我没提醒你们,秧田里的苗子窜老高了,再不移栽,秋收的时候别想交赋税。”
“那是你的活!”赵春雅被哭的头疼,声音都炸了。
“那你就试试,看我会不会干?”
蓝纱慢悠悠的喝了口茶,“咱家五个人,三块田总计四亩五分,我只插我的九分田,你们的爱插不插,秋收交不了赋税的时候正好把你们统统抓去坐牢,我还能清静清静。”
这些缺德带冒烟的玩意儿,都三月了,人家水稻秧都已经移栽分蘖了,蓝家这几口人还装聋作哑,就等着原身一个人把活干完。
想那么美,咋不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