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二人进城后直奔玉庭湖,玉庭湖是当年天子巡游开凿的,连着长正江,湖深三丈,宽近百丈,是才子佳人喜爱之处,亦是贩夫相争之地,好在有官家布令,倒没让下三流脏了这里。
两兄弟止步于翠灯屏,“哥,你一会好好和李姐姐说说,我去那日深巷等你。”
周全点了点头,阿弟离开后,他顺着河边缓慢寻找,一年未见,他怕自己认不出她来。
终于他在一颗老柳树下找到了熟悉的身影,曼妙伊人斜身而坐,徐徐清风捧着薄纱,戏着如发丝一般的三月新绿。
他压下乱意,慢慢前行。
李曼安坐在石凳上,静静的看着游鱼吐水,脸上不知是喜是忧,突然她感觉有人靠近了,“全郎,是你吗?”
周全顿住身形,离了一丈,“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走路向来是右脚重,左脚轻。”
她徐徐转过身子,含着一丝春容,微微一礼。
周全不懂教礼,傻傻一笑,“你还是那么好看。”
“你还是那样无礼的盯着我看。”
周全虽不懂教礼,但也离了她半丈,他站在石桌的另一边,“这湖真清,你多看看。”
李曼安不知怎么开口,顺着他,“湖虽好,水却不是昨日的了。”
周全不懂,说了反言,“哪天的水不都一样吗,能养活其中的鱼虾就行。”
李曼安以为他明白了,“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周全点了点头。
李曼安展了笑颜,“我要嫁人了,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
周全愣了,很难过却更心安,“好的,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
他眼里不在乎,心却很痛,他不知这是不是爱。
李曼安叫住了他,“你救过我两次,这枚风铃坠便送予你了。”
周全回首傻傻一笑,“女孩子的东西带着不方便,你给我二两银子吧!”
李曼安放下抓着坠子的玉手,眼睛含了泪,轻轻解下香包放在了石桌之上,缓慢离开了,路过相思亭时,一位乖巧的丫头扶住她。
周全看了许久,伊人未曾回头,他失魂的拾起香包,放入怀中离开了。
“小姐,你将老爷赐婚的事告诉他了吗?”
“不重要了,以后我的眼中不会再有他。”
“小姐,香儿不懂!”
李曼安不再回应,随她上了马车。
周全不知不觉来到了深巷底处,却未见阿弟身影,他将失落的心事压下,从今以后他是周家的大儿。
路过苏老爷子时,他喊了一句,“苏先生好!”
苏先生依旧侧卧在摇椅上,“你弟好像往西边走了。”
周全谢了一句,急忙沿着南宁路往西追去。
他追了许久依旧未见熟悉的身影,“阿弟到底去哪了,这南宁路的书阁我都找了。”
突然一道身影撞到了他,“对不起啊大兄弟,我急着去看砍头,谅解谅解!”
那人刚行数步,周全喊住他,“哪里砍头,我也去。”
他并不想看砍头,可他要去,因为阿弟爱看热闹。
两人不多时便来到了西市,此时西泉门已经围了许多人,外面的告示栏处站着寥寥几人。
周全站在人群外,喊了一句,“周文!”
很快有人弱弱的回道:“哥,我在这!”
周全顺着声音挤了许久才看到阿弟的身影,他在刑台东边三尺处。
此时他也顾不得得罪人了,疯狂的挤过去,有人不愿,被他挤了个离地三尺。
周全拉住阿弟,“你胆子小,还看这个。”
“哥,杀人我怕,可杀畜牲我不怕,此人丧尽天良,我一定要看。”
周全站在他上角,免得一会溅起的血渍脏了弟弟的衣服。
很快一群带刀官爷握着锁链将犯人押了上来,是那天的怪人。
犯人站在场中,没有恐惧,显得有点呆滞。
后面的官爷拾起刀鞘狠击其后膝,想让他跪下,却砸的手麻未成。
身旁几人见此狠拉双腿穿骨的锁链,才将他拉得下身不稳跪了下去,怪人吃痛如兽般挣扎,左右五人见状,疯狂后拉将他死死定在原处。
白眼兽面激起了围观的人丝丝恐惧,“这哪里是人,快杀了他。”
群情激愤,判官迈出虎步执旨踏入台上,“犯人张温,老山村人,十天前杀兄辱嫂噬侄,十恶不赦,当斩!”
判官刚念完,下面的人纷纷朝怪人扔起了石子和臭菜。
判官无奈的退了下去,一位彪悍的虎夫走了上去,手持大背快刀。
怪人身后二位官爷见状让出正位,虎夫取过腰间烈酒喷了快刀满面。
“斩!”
随着斩令落地,快刀如马疾驰的砍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快刀被弹飞三丈嵌入墙中,虎夫虎口撕裂倒坐而下,将刑台震得吱吱作响。
怪人后颈挂着一条血纹,他吃痛的暴走,身旁五位官爷懵圈间下盘不稳,纷纷东倒西歪,有两位的锁链脱了巨手,向台下甩去,周全看着疾驰而来的锁链,左手搭在台上轻轻一压翻身而上,右手抓住双链狠狠向失控的方向斜拉。
虎夫急忙起身去拔入墙的快刀,竟一时拔不出来。
突然一道身影冲入场中,拔刀闪斩,刹那间怪人的头颅高高飞起。
此时周全才看清他身穿黑金服,带着绣纱羽帽,其面遮了半首,双眼给人一种深深的漠然之感。
“烧了!”
五位官爷恭敬的行了一礼,那人以脚跺地,踏空而去,转眼失了踪影。
围观的人回过神,纷纷拍掌叫好,判官指示几位捕快将尸体选个无人的地方烧了。
周全傻傻的翻下刑台,却被判官叫住,“壮汉留步?”
“大人,找我何事?”
“此事多谢你了,”判官转向身后,大喝,“来人,取二两银子过来。”
周全急忙阻止,“大人,我方才只是怕那怪人伤到阿弟才如此。”
判官依旧将银子放入他手中,“此银是从老夫俸禄里面取的,你今天救了令弟,也是护了我临安百姓,该得。”
周围的人纷纷帮附。
判官见此,正气凛然的离去了。
周全带着阿弟在恭维声中离开了,他将二两银子交给周文,“这事不要和爹娘说,这钱你藏着,想看啥就买。”
周文接过银子放入怀中,“哥,你和李姐姐谈的怎么样了?”
周全傻傻一笑,“我把她抛弃了,我马上要当兵,拖累她三年不好,反正我们也成不了。”
周全笑的无心,周文却落了心病,“哥,你放心,将来我定给你说上一户大家闺秀。”
“好啊,到时我可得好好挑挑。”
两兄弟急忙离了临安城。
深林中有一颗三丈粗的梧桐树,树高三十丈,鲜有鸟迹,如今却有一影躺在树巅,此人年约二十来岁,约显痞气,与当日刑场上神秘人穿的一样。
突然一道快影,追风而上,站在躺的人上方。
“为何不就地杀了他,今日差点出了大事。”
躺的人翻了个身子,“有你在,能出什么大事。”“此事涉及大武刑法,得有个交代,要不大哥难做!”
那人不再言语,静静的坐了下去。
躺的人却是突然坐起,“你给我讲讲出了啥幺蛾子?”
两人一言一听,十分不搭调。
故事讲完,痞气男子再次躺下,“有趣,有趣!虚纹之力,是个好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