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敏见她脸色不对，几乎是立马将小花往身后一扯，用自己小小的身体挡在小花面前，向来沉默寡言的小姑娘抬头就对周翠翠道：“妈，她的头不是小妹砸的，是我砸的，美芬羡慕我头发扎的好看，扯我头发，所以我才打了她。”
小花拉着姐姐的衣拐，小心唤她：“姐姐啊……”
周翠翠看着小敏浑身紧绷的模样，战战兢兢的眼神，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美芬妈显然也知道周翠不喜欢自己的两个女儿，听见小敏这么说，她抱臂站在一旁说起风凉话：“不就摸了下你头发吗？一个丫头的头发能有多金贵？周翠我跟你说，我这人也不是好霸的人，孩子你教训几下就得了，可别打出毛病，玉好跟别人不一样，生个丫头也照样疼的要命，回头你们夫妻吵架，可别不分好赖怪我头上来。”
“谁说我要教训孩子了？”周翠翠走到小敏小花面前，一手一个牵起两孩子，抬头看向美芬妈，“我女儿这么乖这么听话，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打孩子？”
美芬妈都听傻眼了，这还是她认识的周翠吗？那个因为女儿不小心打碎了碗，就把自己女儿打得半死的周翠哪儿去了？
美芬妈回过神就道：“不是，周翠，你女儿把我女儿的头都打破了，那么大个口子你没看见啊？”
“看见了，”周翠翠道，“估计破了点皮，流了点血。”
美芬妈被气笑了：“什么叫破了点皮，流了点血？你好好看看，好好看看……”
“行了行了，”周翠翠见美芬妈又要去扒拉美芬的头发，连忙出声阻止道，“我看见了，就破了点皮，流了点血，不过你要再这么扒拉下去，我估计刚愈合的伤口就又得流血了。”
“更何况，你刚没听我女儿说的吗？是你家美芬跑来揪扯我女儿的头发，我女儿手里的石头才不小心落到了你女儿的头上。”
周翠翠状似无意地将“不小心”三个字加重了音，意思是：人家根本不是故意的啦~
美芬妈自然也听出来了，刚要开口骂周翠翠不要脸，明明就是故意的，可周翠翠没给机会，继续道：“可不管怎么说，小花都做错了事，美芬妈，我跟你道个歉，你看在孩子小不懂事的份上，就原谅她这回吧。”
说完，周翠翠又对小花柔声道：“小花，快给美芬姐姐道个歉。”
小花张嘴看着妈妈，周翠翠朝她挤了挤眼，无声说了一句，小花没反应过来，一旁的小敏突然哭起来，小姑娘哭的肩膀一抽一抽，一边抹眼泪，一边对美芬道：“姐姐，姐姐对不起，呜呜呜……”
周翠翠在心里给小敏竖起大拇指，面上扯了扯傻眼的小花：“小花，快跟姐姐道歉。”
小花蒙的有些可爱，张口没啥诚意地说了一句：“姐姐，对不起啊。”
看着哭的稀里哗啦的小敏，再看周翠翠一脸认错愧疚的模样，这下蒙的就成了美芬和她妈了。
美芬妈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不应该啊！周翠这是发的什么疯？
她还想说啥，不知何时围过来的邻里邻居们见小敏哭的惨兮兮，也张口劝了起来。
“美芬妈，孩子打架都是常事，小敏都道歉了，咱就算了吧，都是邻居，没必要闹太过不是？”
“就是就是，算了算了，也不是多大的事。”
“是啊，都是邻居，闹太过多难看？美芬妈，还是先带孩子去张大夫那儿看看再说吧。”
美芬妈一肚子问号：她闹什么了？她这还没来得及闹好吗？！
周翠翠让三奶奶帮着照顾一下小敏小花，自己和美芬妈带着美芬去了张大夫那处理了一下头上的伤口，伤口很轻，估计就是个小石子砸了一下。
从张大夫那回来，周翠翠前脚刚进去，就见周玉好已经放学后回来了，三奶奶真跟他说着话，估计是小花小敏跟谢美芬大家的事。
三奶奶见周翠翠进屋，就道：“周翠回来了，你们夫妻俩说，我也该回去煮饭了。”
周翠翠忙把人叫住：“三奶奶，您等等。”
周翠翠一溜烟进了厨房，馒头果然蒸好了，三奶奶还帮她从蒸屉里拿到竹篮里放凉，周翠翠赶忙拿了几个用搪瓷缸装着，端出去给了三奶奶。
“三奶奶，这个给您，您别嫌弃。”
三奶奶忙推托：“不用不用，我也没做啥，给孩子，都留给孩子吃。”
周翠翠道：“锅里还有呢，您就拿着吧，这两日可麻烦您不少事，您要是不要，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再说孩子们也吃不了这么多，馒头不能长放，放久了容易馊，到时候反而浪费粮食了，”
三奶奶是从共产风熬过来的人，最见不得、听不得浪费食物了，周翠翠这么一说，她无奈着收下了。
“那行，那我就收了，周翠啊，我今日跟你说的话，你好好想想啊。”
三奶奶已有所致地看了一眼周玉好，周翠翠明白她说的是自己要离婚的事，点点头应下。
等送走三奶奶，周翠翠一回头，就见周玉好直勾勾地眼神看着她，周翠翠抹了把脸：“怎么了?我脸上粘东西了吗？”
“没有。”周玉好立马收回视线，看了看手边的小敏和小花，两姑娘紧抓着他的手，望着周翠翠，周玉好抿了下唇道，“小敏小花和美芬打架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小敏也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了，是美芬见她俩今天扎的辫子好看，羡慕小敏的辫子，就伸手揪小敏的头发。”
“她好端端的就揪小敏头发了？”
周翠翠边说边往茶几那边走，茶几上放着苍蝇拍，周玉好瞧见了，拉着两姑娘的手紧了紧，人也往前迈出了一小步，挡在两姑娘前头。
周翠翠伸手过去，拿起了苍蝇拍旁边的梳子，又走了回来，回头对小敏招招手。
周玉好微顿，低头看向小敏，小敏看着爸爸，然后缓缓抽出了被爸爸握着的手，一步步走到了周翠翠面前。
周玉好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见周翠翠拿着梳子给小敏扎起辫子来。
见妈妈给姐姐重新扎辫子，小花立马甩开爸爸的手冲过来：“妈妈，妈妈，我也要扎，我辫子也乱了，你还给我扎哪吒头啊！”
周翠翠笑：“好好好，等姐姐扎好了，就给你扎。”
周玉好看着眼前母女情深的场景，嗓子眼滚动了几下，才低声道：“……是小花在美芬跟前炫耀，说妈妈给她扎的辫子特别好看，美芬就说她撒谎，说你……不喜欢她们，怎么可能给她们扎辫子，小花生气，就捡起一块石子砸了美芬，美芬冲上来打她，小花打不过她，小敏上去护妹妹，美芬说她们以多欺少，就把她妈给喊来了。”
周翠翠无语：“打架就打架，叫大人干什么？这不是摆明耍赖吗？”
周玉好：“……”
周翠翠给小敏绑上皮筋，又来给小花扎哪吒头：“还有美芬那个妈，说话那么难听，我刚被她气的，要不是有那么多人在，我一准得揍她！”
说完，低头对俩姑娘道：“下次你俩要想打谁，得看看周围有没有人，没人你俩就一起上，打完就跑，别让人抓住尾巴，回头他们要是找上门，咱们就打死不承认！”
小敏瞪大了眼看着周翠翠。
小花歪头问周翠翠：“那我们打架，妈妈你以后都不打我们了吗？”
“打你们干嘛？”周翠翠道，“有些人就是欠揍，趁着还小，想揍就得揍，长大了就不行了，万一人家报警，就得坐牢，那就划不来了。”
周翠翠一脸可惜地摇了摇头，看样子挺懊悔，小时候没多揍几个人。
周玉好拳头抵着唇，咳嗽了一声。
可惜没人听见。
周翠翠同志继续给俩小姑娘灌输自己的打架准则：“不过也不能见谁都打，还是得先估量一下自己能不能打得过，当然，适当借助道具，比如小石子、小木棍之类的。”
懂事寡言的小敏突然道：“那万一对方人比我们多呢？”
周翠翠道：“那就好汉不吃眼前亏，咱先溜，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哪回他们挨个儿落单的时候，咱们再逐个击破！”
“咳咳咳咳咳！”
一阵猛烈而又响亮的咳嗽声，打断了周翠翠的打架教育，母女仨抬头朝发声的周玉好看去，周玉好的脸色着实不太光明。
周翠翠也发现自己好像有点欠，当着人孩子爹的面教人孩子打架，着实有点不太合适，忙笑的跟朵花儿似的道：“那什么，时候不早了，我先去做午饭！”
周玉好看着周翠翠一溜烟进了厨房，没一会儿又出来了，手里被塞了两个黄澄澄的南瓜馒头。
“你上了一上午的班，肯定饿了吧？先吃个馒头垫垫吧，菜我一会儿就做好了。”
周翠翠说罢，又给小敏、小花一人一个。
“答应你们的南瓜馒头，快吃，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架！”
“……”
拿着馒头正发怔的周玉好顿时回过神，转头看向周翠翠一脸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