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进组的通知是在一星期后。
在这空闲的一个星期里，元缓言多数时间在医院里陪母亲。
其余时间上课、学习，四处打零工。
跟公司签约的钱，解了燃眉之急，但也仅仅只够解决当时的困难，而不能保证接下来的生活。
在奶茶店站了七个小时，委婉的拒绝了无数搭讪。
元缓言脱下店里的黑色围裙，拿起手机，只见屏幕上好几条未读短信挤在一起。
一条是《吞噬》剧组通知他进组的消息，其余两条都来源于莫庭。
那串多年前就被元缓言牢记于心的号码，至今没有被换掉。
号码的主人，自信也不自信的发来消息。
“这是我的号码。”
“联系我。”
跟公司报备过即将进组的事后。
元缓言在回家的路上打给莫庭，电话响了一会儿，那边接起来，莫庭低沉的“喂”了一声，冷呲：“元缓言你够沉的住气的。”
元缓言拿开电话，看了眼莫庭发来信息的时间，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也不能怪大少爷生气。
“刚刚在打工。”元缓言好声好气的解释。
“打什么工？”莫庭：“李导的电影，不是选你了吗？”
“嗯。”投币，坐在公交车倒数第三排的座位上。
元缓言看着玻璃窗上映出的自己，弯唇笑笑，轻垂下睫，海绵一样贪婪的贴着听筒问：“你打来恭喜我吗？”
“有什么好恭喜的？”莫庭声音冷淡：“一个配角而已以后你会有更好的。”
听筒里传出了一阵杂音，紧接着莫庭说：“你上次提出来的事情，我考虑了一下决定接受。”
上次？
包养？
元缓言一愣，问：“为什么？”
“为什么？”
空气沉静几秒，莫庭说：“因为我想了一下，与其让你再对别人说这样的话，不如我答应你。”
“谁知道，你为了把自己推销出去，会说什么……”
“我不想在酒局上听到可以当我爸的中年人，笑眯眯的对我说，他最近新包养的小明星元缓言，如何如何。”
“更不想你艳名在外，别人不怀好意的跟我打听你我的从前。我嫌丢人。”
元缓言一颗心被大手捏的死紧，疼的连呼吸都不匀。他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莫庭说：“如果你没意见，后面的事，我让助理跟你联系。”
元缓言依旧疼痛沉默。大概过了七八秒钟，莫庭直接挂了电话。
公交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站了，许多人涌上来，许多人走下去，元缓言被堵在座位上，没成功过下车。
他又坐了一站，然后就着夜色，往回走。
他为余情未了找的借口，莫庭不懂。
莫庭当他，真的愿意出来卖。
因为这件事，元缓言睡前吃了比平常多一倍的安眠药才勉强睡着。
·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大人物都有一个效率奇高的助理。
元缓言在接到莫庭电话的次日清晨，在自家门口见到了莫庭的助理。
对方整齐到了非人的程度，就连脸上的笑容弧度都调整的非常好。是那种多一分令人觉得谄媚，少一分令人觉得客套的标准笑容。
元缓言侧身将对方让进他的租房，揉了一把头发，有些跟不上状况的问：“您要喝点水吗？”
“不了。”助理打开文件夹，放在桌子上：“元先生，我想，这份协议的内容，在我来之前，莫总应该已经和您沟通过了。”
“现在还有几件事，需要您配合。我们一样样来，十点前就能走完流程。不会耽误您下午的事情。”
元缓言扫了一眼，桌子上的白字黑字，语气冷到起霜：“你说。”
“首先，为了确保二位的关系和个人形象在合约期间，不受舆论影响，您需要签署这份保密协议。”
“也就是说，您不得以任何形式对外提起莫总和您的关系。”
“其次，您需要搬进莫总名下的房产，以便于莫总时刻了解您的位置和动态。”
“这张卡里是您六个月的零花钱。莫总希望您收下这张卡，辞掉周二至周五的奶茶店兼职、周六周日白天的花店兼职、以及周一至周三清晨的送牛奶兼职。将心思放到您的演艺事业上。”
“另外，莫总了解到您的母亲刚刚做完手术，需要专业的医疗照顾，为她安排了高级护工。”
“鉴于您助理之前的行为，莫总也为您安排了新的生活助理和经纪人。”
“稍后我将以邮件的形式将地址、银行卡号、以上三位的身份信息发送到您的邮箱。如果您还有什么需要，可以一并告诉我。我将在我的权限允许内，尽可能的满足您。”
助理说完，元缓言眨了一下眼睛，冷淡的问：“还有吗？”
“……元先生。”
“如果没有了，请你离开。”
助理一顿，打开签字笔：“元先生，您对我的工作有什么不满吗？如果没有的话，还请您在这份文件上签字。”
“我说出去。”元缓言冷冷的吼了一声，走进卧室，大力带上了门。
他努力生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感到丧气。
莫庭轻而易举的破了他的麻烦，让他觉得他为了生活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笑话。
但他又没有一个好的理由去怪莫庭。
虽然有苦衷，但把救世主从生活中推出去的，确实是他自己没错。
委屈到要被闷死了。
元缓言生着从出生以来最大的气，但他的性格不允许他大喊大叫将情绪发泄出来。
坐着躺着砸枕头，元缓言缓了好半天，那口气依旧闷在胸口。
门外，助理向莫庭汇报情况。
不一会儿，莫庭挂了电话，打给元缓言。
男人焦躁的声线里透着不解。
电话刚一接通，噼里啪啦的质问就砸下来：“为什么不签合同？这事不是你先提出来的吗？”
听到总是为他撑腰的声音，冷嘲他。
元缓言鼻尖一酸，眼泪差点流下来。
为了防止哽咽的声音被莫庭听到，元缓言沉默的拿着听筒，不说话。
所以很快，莫庭不耐烦的声音，又一次砸进耳膜：“说话，元缓言。大清早的你闹什么脾气？”
元缓言定了定神回答：“莫庭，我向你承诺，你昨天里电话里那些担心，永远都不会发生。让你助理走吧，合同我不签了。”
“元缓言。”莫庭沉声叫他名字。
以为会有威胁或者讽刺，变本加厉如暴风雨般袭来，元缓言低垂着眼，等待。
但秒针动了七八下，他听到莫庭不确定的声音，透过电流传进耳朵，柔情的仿佛当年。
“元缓言，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