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人话音一落,那些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中有很多人的祖辈都受过我家的恩惠,现在让他们刨我三叔的坟,他们也有些迟疑。
但赵明人可不会顾忌那些,他一把扯过最前面的壮汉,把铁锹塞进了他的怀里:“挖!”
那壮汉极为难办,抱着铁锹四下看了一圈,慢吞吞地往前迈了两步,根本无从下手。
赵明人见状,一脚把壮汉踹趴在地:“废物!你特娘怕个鬼!看我挖!”
说罢,他自己捡起铁锹,照着我三叔的坟头就扎下了铲子。
一铲子下去后,赵明人就有了反应,他明显浑身一抖,像被什么东西过了次电。
但他倔强地拄着铲子,硬是没让自己倒下。
他晃了晃脑袋,提了个神儿,然后一杆子土就掘到了一边。
可就在他准备下第二铲子的时候,趴在地上的壮汉发出了声音:“怎么……怎么好像出水了呢?”
这一句话引起了众人的关注,就包括我也停下了想要阻拦赵明人的手。
壮汉好信儿地又凑近了一些,然后一声惊呼:“不!不是水啊!是血!!”
周围村民顿时嘈杂起来,但没人敢上前。
我赶忙蹲下身,用手电照去。
不错,的确是血。
在赵明人下铲子的位置上正缓缓地向外溢出黑红色的血液。
也就十几秒的功夫,铲子挖出的小坑中就积了浅浅一汪血水,而且液面还有继续上升的趋势。
事情显然变得严重了。
棺侵水则亡灵不安,坟涌血则百里无宁。
三叔刚下葬,这块地表就“活”起来了,简直来得太快了。
现在已经不是三叔埋在哪的问题了,而是整个北山的风水瞬间被三叔立坟这件事改变了。
可三叔的下葬过程并没有问题啊!这点我十分确定!
那会是哪里出了差错呢?
我向周围扫了一圈,看到赵明人家老祖宗的坟包时,我产生了一种假设。
随即,我马上抄起一把铁锹,在三叔坟墓两米开外的四周,正南、正东、正北、正西,分别下了一锹。
每下一锹,我都会拔出来摸一摸锹面,如若干爽,那就说明问题没有出在这个方向。
可当我一铲子插进正西向,赵家祖坟的正后方时,我感觉到了泥土有明显的松软迹象。
我小心翼翼地拔出来,在灯光下一照,黏糊糊的泥土沾着鲜红的液体,附着在铁锹的铲尖上。
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虽然目前还不能确定一定是赵家祖坟出了问题,但至少可以判断,诡异的来源就在三叔坟墓的西侧方位。
想到这些,我又绕到了三叔墓碑的后方。
为了进一步确认,我再次下了几铲子,每一铲子,地表都是干爽无比。
甚至一直到三叔墓碑的底边,都没有丝毫被侵血的迹象。
我越想越觉得奇怪,怎么碑前染血,碑后就一点都没有呢……
想着想着,我突然反应了过来!
难道是三叔用自己的棺材截住了这股“血光之灾”?!
我立马向山上我家的祖坟处瞥了一眼,一下想起了三叔临终前的一句话“能挡的,三叔都给你挡了,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了”。
倏然,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三叔的话真的是这个意思吗?
家里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三叔是为了给我挡灾,连祖坟都不回了吗?
想到这里,我眼里有了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湿润。
我走回到人群中,一把将手里的铁锹扎在了赵明人的脚下。
“赵明人,我已经忍了你很久了!现在,你马上离开这里,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赵明人见我威胁他,刚升起的那一点点恐慌感,瞬息荡然无存。
他身子一挺,指着我便开始唾沫星子横飞。
“你对我不客气?!哈哈!就凭你这小胳膊小腿,还想跟我比划比划?”
“我看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在连海这个地方,我想让你消失,你就得消失!”
“你知不知道我家老二嫁给谁了?柳家!柳叶方的媳妇!”
“别说是你三叔这口破棺材了,就是整个北山,我想平,我都能给他平喽!”
“小崽子还敢对我点名道姓的!我告诉你!今天我非要把祁舍利刨走!我看谁敢拦我!!”
说完,他抡起铁锹,叫上赵老大和他大姑爷,就开始刨我三叔的坟,也不管地面涌出的是血还是水。
我眼见着整个脚下就快被血水浸湿,也顾不上太多,回身就把黑胖子肩上扛的龙杠接了过来。
正当我想要把龙杠拦在仨人之前时,只听三叔的墓碑处发出了“嘎巴嘎巴”的脆响。
可还没等我们反映过来是怎么回事,“箜”的一声震颤,我三叔的墓碑直接七裂八瓣,炸飞了出去。
众人急忙蹲身抱头,但唯有赵明人反映最慢。
就在刹那间,一块三角形、尖如刀子的石片,径直扎进了赵明人的右眼,四五公分长的尖角完全消失在视野中,全部插进了眼眶内。
赵明人反应过来后,失声哀嚎,惨叫声在大山中回回荡荡,我顿时感觉到整个山中的煞气蒸腾,明显有阴风从裤腿子里往上钻。
赵老大赵梦莉,这时爬了起来。
她除了有个不错的外型,基本什么优点都没有,是村里私下公认的蠢货。
要不是被村长儿子提前睡了,还传得沸沸扬扬的,村长家才不会娶这样的儿媳妇。
她见着父亲捂着石头片嚎叫,上去一把就把石片从眼眶里扯了出来。
扯出来的那一幕,真是让我终身难忘。
石头尖上穿着一个新鲜的眼球,滴滴答答,鲜活无比。
唐岚见状,马上冲了过去,她一把将赵梦莉推倒在地:“愚蠢!”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傻了,再也没人敢靠近我三叔和我一步,纷纷往山下退。
我也被惊得不轻,但这是赵明人自找的!
石碑是自己爆的,眼珠子是他亲闺女拔的,而我全程从未参与!
我冷漠地转过身,走到我三叔的坟边,想要将石碑炸裂的坑洞填平。
可当我往那坑里看时,心又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