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句话，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李显财的拇指血流不止，但是他没有去止血，而是爬到司木野的脚边。
他本想抓住司木野的裤脚，但又害怕满手的血弄脏眼前人的衣服，只得痛哭道：“少帅，我刚才说的话，句句都是真的。”
司木野站起身：“让李部长受惊了。”
“谢谢少帅关心。”李显财以为司木野这是放过了他，他虚脱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感激流涕的重复一句话。
司木野走出牢房，他身后的郑成对行刑的士兵道：“李部长受了惊，你们要好好招待他，让他大补好了再回去。”
牢房不是饭店，能用来补的，只有死人。
哀嚎声从李显财痛哭的嘴里吐出：“求你了，求你放过我。”
到最后，李显财的话成了呜咽……
牢房外，施鸢站在这已经多时。
更确切的说，李显财来这里没多久，她也跟着进了来。
所以，李显财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了去。
显然是她高看了李显财，在司木野残忍的手段面前，自己所掌握李显财的把柄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李显财的表情极度扭曲，这一幕任是任何娇滴滴少女见到都会惊骇的逃走。
但施鸢却定了型一般，始终都站的笔直，且她脸上却不带半点厌恶的表情。
“你说想来我地牢里观赏，那么，我特意为你准备的这场表演你觉得好看吗？”司木野走到施鸢的身边，他比施鸢高许多，所以看他时，始终都是低着头，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
“当然好看，恐怕也只有在少帅你这边才能看到。”施鸢很不喜欢司木野的靠近，但她并不想躲，躲代表怯懦，她不喜欢怯懦。
“这鲜少有人能够见到。”
司木野依旧俯视着这个矮小少年，他继续道：“知道么，我有时候甚至有点想让你和他一样，也表演给我看看。”
此时虽是白天，但地牢却是漆黑无光的，唯独发出的光亮也不过是不远处燃烧着的油火把。
在这种昏暗的火光下，眼前的司木野面容冷峻，像极了地狱里的罗刹。
施鸢捏紧了手指，她清楚，司木野是在警告她，警告她不要在他的面前耍小聪明，否则，下一个被大补的人，就是她。
“我是一个谋士，谋士要做的是替你谋划得到德天县。”
施鸢缓缓松开手，她昂起头：“一个合格的谋士，是学不会表演的。”
“我希望如此。”
司木野指着牢房里的李显财，问道：“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他？”
“李显财于我而言是个叛徒，所以我非常希望他死。”
施鸢顿了顿，又凌磨两可道：“但他的性命并不在我手中，因此他死或者不死，与我无关。”
“你口口声声说是我的谋士，但教唆人对我说假话，所以你也是个叛徒。”
司木野似笑非笑道：“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理你？”
两人站在阴暗血腥的牢房外，但远远看去，他们谈笑风生，这模样倒真像是在某个歌舞厅里欣赏舞女歌舞。
司木野的问题太过直白，施鸢也不再躲避，道：“少帅你认可我与所谈的德天县的交易。但暗地里你却查我的身份，这算是对我的不信任。”
“在这种你不信任我基础上，我让李显财对你说假话，这是能算是欺骗，并不算的背叛吧？”
施鸢一直在注意司木野的神情，但她失望了，任凭她怎么细细观察，却也不见近处男人脸上浮现半点喜怒哀乐。
“我对你并没有半点恶意，我让李显财欺骗你，只不过不想让你误会，觉得是我挑唆刀斧派的人刺杀你。”
“司先生，我希望此事就此翻篇。”
见司木野仍旧未做任何回复，施鸢咬咬牙，加大筹码道：“我给你下个保证，三个月内，我助你得到德天县。”
“若没完成，到时候被断指拔舌的人，就会是你。”司木野声音很淡，听着一点都不像是会随时要了施鸢命的人。
“明白了么？”
司木野再次低头看这少年，却意外看到这少年因仰头对他说话，露出的纤细的颈部。
这是很漂亮，白皙的脖子，若忽略掉这下巴上星点的胡渣，只单看这颈脖，他甚至会认为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女人。
司木野突然朝施鸢伸出手去。
施鸢无比清晰地看到一双修长却又带着粗粝茧子的手，距她越来越近。
她的心猛地一沉，她不明白司木野动作的意思，但她真的十分厌恶他的靠近。
“三个月后，若我没助你得到德天县，到时我任凭你处置。”施鸢故意高声道。
司木野伸出的手落在施鸢的肩膀上，他拍了拍这个矮肩：“很好。”
在一旁郑成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跟司少帅跟了十年，很清楚少帅的性格，少帅向来话不多，但今日却对这方戈言语不少。
这来历不明的方戈，很有手段！
一时间，三人都各有心思。
“报告。”通讯兵走进房内，对郑成耳语了两句。
郑成看了眼施鸢：“方先生，你该回去了。”
施鸢正想着怎么借口不回去，却见司木野挥了挥手：“直接说。”
郑成低头道：“少帅，外交馆那边来人了。”
司木野转身朝牢外走去：“去会会他。”
最近黎城能和外交馆扯上关系的，就只有轮船是六个洋人死的事情。
那洋人是施鸢杀死，也是她用来送给司木野麻烦的见面礼。
施鸢有心想看司木野被刁难，便道：“如今我是司先生的谋士，现在外交馆来人找麻烦，我想我有必要为司先生分忧解难。”
她理所当然地跟着司木野坐上了汽车。
司木野并未拒绝她，他也想看看这猎物的蹦跶。
一刻钟过后，军政部大楼招待室内。
一个穿着蓝西装，带着金丝眼镜的胖男人正坐在金丝楠木座椅上。
他细细品着侍从端上来的茶，这茶品相不凡，一入口便觉口齿留香。
喝着喝着，男人不由得露出惬意神态，真不愧是南省第一经济大城，这茶其他地方可是半点都比不上。
“这是武夷山的大红袍，不知味道怎么样？”司木野走进招待室，黑色的军靴随着步伐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西装男人抬头，见到迎面走来男人一身军装，男人古铜色脸庞上散发着冷峻，眉眼带着寒光，光看就知道是个不好惹的人物。
“自然不错。”
西装男人仗着自己是外交馆来的，并未站起身，也未做任何表示，只话锋一转道：“但我今天却并不是专程来喝茶的。”
司木野在西装男人旁边的座位处坐下，侍从赶忙为他也沏上一杯茶。
红茶经热水泡开，散发出淡淡地幽香。
司木野端起茶盏细品，模样看起来比这西装男人还要惬意悠闲。
西装男人等了片刻，却不见司木野说话，他有些不悦，沉声道：“我叫查理.王，是英国驻南省大使馆派来的。”
司木野仍在品茶，看模样显然并未把理查王当回事。
“你们黎城码头死了六个洋人，那六个洋人可都是地地道道的英国人。”
理查王恼了，从他进洋人大使馆以来，还从未有人敢这么怠慢他！
“英国大使馆很生气，派我来查明此事。”
理查王声音大了一些：“如果你再不给个合理的说法，恐怕大使馆就要大炮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