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姜灵儿拿出一把草药，摘洗干净，找出研磨慢慢碾碎，放入罐中小火熬制起来。
“你这是……”沈修然闻到味道，不自觉用手扇了几下，太苦了。
“熬药吃。”
姜灵儿蹲在那，拿着小蒲扇一边扇火一边回答，仿佛对这苦味没有任何感觉。
“你自己喝吗？”
“不然呢？这里除了阿达，只有我自己了。”
姜灵儿笑了笑，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对了，现在还要再加上你，要不你也尝一口？”
“不不不，这味太苦了，还是你自己来吧。”沈修然急忙摇头，不免有些吃惊。
好家伙，这一口要是下去，至少得喝一缸水才能缓过来。
“习惯就好啦。”姜灵儿撅了撅嘴，又继续熬制。
药理对于方士来说是必须掌握的，不然秦王也不会找他们来炼丹。
沈修然自然也认得这些草药，无一不是解毒所用。
味道越苦，药效越强。
如此看来，姜灵儿很可能有重病在身。
不过以沈修然的眼力，却是不知道她身患何病，而且单凭这些草药，根本不可能这么苦。
二人相识不过半日，他也没好意思开口询问。
没过多久，沈修然看着不远处的药罐捏起了鼻子，这还是第一次闻到让他都受不了的苦味，可见药效有多强烈。
然而姜灵儿依旧一副平淡的样子，轻轻扇火熬制。
沈修然实在忍不住了，急忙打开门站在门外，大口呼吸起来。
此时，阿达从山下走了上来。
见沈修然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后没有说话，径直走进屋内。
“灵儿姑娘，我被族中选去禁地了，这两天就不能来看你了。”
姜灵儿站起身笑了笑：“放心吧阿达，我又不是小孩子，一个人可以的。”
阿达点点头，用余光看了看门外，摇着头大声说道。
“话虽如此，但还是要多加提防，小心某些人心怀不轨。”
沈修然见状，自然知道他在说自己，抬脚从门外走了进来，仰头看着一脸胡渣的阿达，怒道。
“你才心怀不轨呢！我沈修然行得正坐得直，何况灵儿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绝不可能做出伤害灵儿的事。”
阿达冷哼一声，双臂环抱。
“哼！最好如此，若是被我听到你对灵儿不利，绝饶不了你！”
“嘿！你这大胡子，怎么说话呢？别的不说，单看长相我就让人放心，再看看你，整个一打家劫舍的。
说，村里那些孩子是不是都让你给拐走了，打晕我的是不是你？”
沈修然上次知道了阿达的脾气，便想故意气他一气，谁让他看低自己来着。
然而阿达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只见他挽起袖子，露出了坚实的臂膀。
“好你个臭小子，牙口倒是伶俐！就是我打晕的你，你想怎么着？”
沈修然看了看眼前的胸大肌，沉默了下来。
你这人不按套路出牌啊？
不符合你这憨憨的人设啊！
我要怎么办，看样子这阿达想趁机教训我一顿，要逃走吗？
开什么玩笑，我沈修然是那种人吗？
突然，沈修然重重抱拳，一脸诚挚地抬起头。
“打得好！不然我也不会与灵儿姑娘相遇，阿达，多谢了！”
面对沈修然的感谢，阿达愣住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原本想教训一下这个臭小子，好让他不要对灵儿有非分之想。
可谁想到这小子顺着杆往上爬，这可怎么办，我要说不客气吗？
“这……”
没等阿达说完，沈修然又抢先说道。
“放心吧阿达，你不在的这几天，我会照顾好灵儿姑娘，你就放心的去吧！”
“噗嗤”
一旁的姜灵儿忍不住笑了起来，对着阿达说道。
“阿达，你快走吧，不然一会要受罚了。”
“哎呀，灵儿姑娘，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这就去。”
阿达猛地一拍脑袋，冲姜灵儿点点头
都是这小子，害自己差点忘记如此重要的事。
随后看向面前的沈修然，刚想训斥，便看到了一双期盼的眼神。
“阿达，保护村子的重任，就拜托你了，不然我和灵儿也难逃此劫。
还有，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阿达张着嘴，愣是没说出半句话，一时间分不清这小子是不是在咒自己，随后摸着脑袋走下山去了。
阿达走后，姜灵儿的药也熬好了。
只见她咕嘟咕嘟喝了下去，就像喝水一样，没有丝毫停顿。
随后她又倒了一碗，沈修然在一旁看着直咽唾沫。
“要不尝尝？不要紧的。”姜灵儿笑着问道。
沈修然想了想，这次却点了点头。
他想知道这药里到底有什么，如此一来就能判断出灵儿是什么病，看看能否找到更好的药方。
“真的啊，你可是第一个愿意陪我喝药的人！”
姜灵儿也是没想到，立刻开心的笑了起来，拿出一个瓷碗，给他倒了一口的量。
沈修然刚接过瓷碗，一股刺鼻的苦味迎面扑来，他感觉每个毛孔都能尝到这药的味道。
黄连、木通、龙胆草，好家伙，还有苦参！
单单这些就足够苦了，何况还有其他草药，实在分辨不出来了，更别说推断什么病了。
随即心一横，捏着鼻子一口吞了下去。
“哕……”
沈修然差点没忍住，将要吐出来的时候，又被他咽了下去，急忙拿起桌子上的水壶，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苦吧，你比我强多了，我第一次喝完后，吐了一天一夜呢。”
说着，姜灵儿又把第二碗一口闷了下去。
“你这到底得了什么病啊，怎么会吃这么苦的药？”沈修然一边喝水，一边趁机问道。
“我也不知道。”
姜灵儿摇摇头，撑着下巴，美眸目视前方。
“当年我大病不起，失去了知觉，醒来后发现父母躺在地上，族人都说是我害死了他们。”
“后来，其他族人想要帮我，但不知为何，每次我一生病，他们也都病倒了。
从此以后，大家都说我身上带着诅咒，不愿理我，我就搬到了山上。”
姜灵儿十分难过，眼神有些空洞。
“后来呢？”沈修然沉默片刻，没想到这女孩竟然有如此悲惨的身世。
虽然自己也不知爹娘去向，但起码从小吃穿不愁，也有许多玩伴。
可姜灵儿不仅孤身一人，还被他人视作诅咒之人，其中心酸谁又能够想象。
“后来，后来不知从哪来了一位方士，看到我的情况后留下了一副药方后就走了。
临走前叮嘱我，每半月服用一次，虽然苦，但一直到现在我再也没有病倒过。”
说到这，姜灵儿回过神来，起身对他笑了笑，拿过手中的瓷碗收拾起来。
沈修然皱起眉，他原本想问出病情，看看自己能否医治，报个恩情。
可从这些药材，根本判断不出来是治疗何种疾病。
因为就算药材相同，不同的放入顺序、火候和熬制时长，所熬制出来的药效也不一样。
而且他能确定，姜灵儿肯定有所隐瞒。
因为此药不是一般的苦，其中还带有一丝后劲的甘甜，绝对不是这些药材能达到的效果。
再加上她自称不知是何种病情，显然是不想让自己知道。
方士？
难道是那人留下了药方，不想让外人知道？
沈修然点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
方士的东西，除非是方士一门，对于其他人极少有外传的。
但凡外传，要么对自己有恩，要么看中了那人资质。
可姜灵儿平平无奇，也没什么资质。
难道是那方士有了恻隐之心，可怜了她，因此给了药方？
沈修然暗中点头，不愧是我方士一门，都跟我一般心地善良，心怀苍生。
“喂！你怎么了？”
看着沈修然一脸陶醉的样子，姜灵儿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那位方士可真是好人啊。”
“当然了，不过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也被秦王抓去……”
沈修然叹了口气，安慰道。
“也不一定，天下这么多国家，这么多方士，不可能全被秦王抓去。说不定已经隐姓埋名，过安逸的日子呢。”
姜灵儿抿着嘴没有说话，虽然知道可能很小，但心里也是这样希望的。
“嗖！”
突然，一根羽箭射在了门框上，沈修然立刻向前一步，把姜灵儿挡在身后。
“谁！出来！”
“别紧张，没人。”
姜灵儿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撅着嘴说道。
“他们都不愿意靠近我，所以什么消息都是阿达来告诉我，如果阿达不在，便会用羽箭通知。”
沈修然听后，这才把羽箭拔出，取下绑在上面的丝帛递给她，可姜灵儿却撇了撇嘴，没有接过。
“怎么不看？”
姜灵儿仿佛早就料到一般，耸了耸肩。
“不用看我都知道，一定是选中了我去外界。”
沈修然打开一看，顿时皱起眉头。
族会上已经宣布，每族派五人前往，可丝帛上竟有六个人的名字。
而且姜灵儿的名字明显是后加的，其目的显而易见。
此刻，看到姜灵儿一副果不其然的样子，沈修然深深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