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钟无咎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他的眼前,老是有姒未济和妫有鱼推杯换盏的样子,耳朵边,还有她们咯咯咯的满院子都难消散的笑声。
太奇怪,今儿自己怎么会平白无故的跑到那座古坟去,就像是鬼使神差一般。
而且,这两小姐姐,怎么一上来,跟自己刚认识,就要跟着自己来找老家伙。
她们一开始说要跟老家伙讨教一两个问题,而最后竟然提出要性命双修,好像是早有什么企图。
想到这,钟无咎脑门一个激灵,他一下子翻身而起,然后轻手轻脚的拉开门走到院子里。
月光如华下,他看了看旁边睡着姒未济和妫有鱼的屋子。
此时,屋子里和院子里都是静悄悄的。
她们会不会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可能,有老家伙在,他的眼睛毒得很。他说的山医命相卜之术,可不是虚头巴脑的东西。自己这么多年,虽然在他嘴里不成器,也跟他学了不少的东西,也知道他那些不平凡的本事。
自己从小到大,从他那里学到的恐怕连两成都不到,他是成了精的老修行了。
她们要是说有什么企图,可能还真是从什么地方知道了老家伙的名头,所以找上门来想要跟老家伙搞什么性命双修吧。
老家伙是个外不着相,内不动心的人,这两妮子好像拿捏不住他。只是老家伙一会与人相谈甚欢,一会拂袖而去,说什么阴阳调和,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真是难以琢磨啊。
自己还是年轻了,替老家伙操心他着了什么魔,看来是多余。
想到此,钟无咎摇摇头就回身进了自己的屋子,扯直了身子躺下。
第二日,钟无咎早早的就起床,开始给师父做早饭。做好早饭,钟无咎就按部就班的在院子里练起了罡步功。
清晨时分,山里空气清新,涧谷鸟鸣,格外的清脆。
姒未济和妫有鱼也早早的就起来了。
钟无咎没有主动去招呼她们,她俩倒是很自得,跟钟无咎说了声早上好后,就自己动手打洗脸水,简单的梳洗一番后,就在一边看钟无咎练功。
钟无咎练的罡步功,是曾心无教他的秘传法门,跟一般风水地师练的罡步功不太一样。只是钟无咎的修炼,在曾心无那儿还狗屁不是。
他在古坟地说黄炳忠不识龙脉,其实也跟这个功法有很大的关系。因为他觉得曾心无是真的可以看到龙脉,他还没到师父那个地步。
等到钟无咎收功,妫有鱼禁不住就笑问道:“无咎小哥哥,你刚才是在练什么功法?”
钟无咎有点冷漠的道:“你想学?”
妫有鱼点点头,期盼的看着他。
“我不教。因为我啥都不会。”
姒未济一边笑道:“你还记得她昨晚说的话,心眼真小。”
“就是,小心眼。”
妫有鱼嘟着嘴,娇憨的样子,钟无咎避开了她的眼神。
姒未济仍不放过他,追问道:“你说你也会性命双修之术,是不是真的?”
钟无咎板着脸,“这有何难?有几个人不会的。”
“山外很多道人也真的不会。”
“你跟很多道人都试过了?”
钟无咎一脸愕然的看着姒未济。
姒未济点点头,继续轻描淡写的道:“有些不用试,看一眼就知道。”
妫有鱼被他俩的对话,逗得在一边掩嘴直笑。
还连声说:“师兄,你们像是在打哑谜一样。”
钟无咎冷笑两声,“我说的是正经的性命双修,你别把那些自己的心思当修行了。”
姒未济歪着头,“我说的也是正经的性命双修啊,你认为呢?你究竟会不会?你要是会的话,我师弟就跟你学,我跟你师父学。”
一说到妫有鱼,钟无咎还是没忍住去看了她一眼。
妫有鱼的两只大眼扑闪扑闪的,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应承下来。
钟无咎又躲开她的眼神。
姒未济道:“昨儿我还没来得及跟你师父辩论,今天他要是起来了,我一定能说服他。让他跟我一起性命双修。”
钟无咎摇摇头,“你看不出我师父他已经拒绝你了?”
“这怎么说呢?兴许他不是拒绝我,他只是需要考虑一下呢。”
正说着,曾心无的门突然打开了,一小股山风在院子里卷了起来,穿着掩襟白衣和白裤的曾心无走了出来。
“只修命不修性,此为修行第一病啊。”
曾心无看上去精神矍铄,神色泰然,睡得神清气爽的样子。
“老修行,你答应啦?”
姒未济有些惊喜而又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曾心无只是含笑道:“嗯,不过我可不是答应收你为弟子。”
“当然,收不收我为弟子都没关系,主要是我想跟老修行修这一程。”
“吕祖说得好,一男一女合乾坤。老朽腹内的乾坤内丹,也该炼一炼了。”
姒未济忙附和道:“正是,所以我说我正是奔着老修行来的,你好我好大家好。”
曾心无这边正一副笑脸跟姒未济说着话,一转脸,他陡然就对钟无咎换了一副面孔,黑脸沉声吩咐道:“你先进我屋来,有件事我得给你交代一二。”
钟无咎嗯了一声,忙紧跟着他进了屋内。
进屋后,曾心无还是黑着一张脸,并不正眼瞧钟无咎。
钟无咎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提醒一下师父,于是小声说道:“师父,这两女子好像是早有所图才找到山里来的……”
曾心无冷冷的说道:“她们不是你领来的吗?怎么?你觉出她们没安什么好心?”
钟无咎脸一红,不再吭声。
在师父面前,自己总是显得局促和压抑。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曾心无的话依旧是冷冰冰的。
“我叫你来,是有件事要你去办。”
曾心无看着低头不语的钟无咎,然后回身从自己的炕头一角,摸出来一个小的丝绒布袋子。
他拿着布袋子在手里,然后示意钟无咎过去。
钟无咎顺从的往前走了两步。
曾心无把丝绒布袋子递给他,他忙接在手里。
“这是……”
“你打开看看。”
钟无咎打开丝绒布袋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块小小的玉石。玉石很小,也就只有一粒蚕豆大小,雕刻的是一枚玉蝉。
钟无咎仔细端详,略微惊异的问道:“这不是一枚玉晗吗?”
“嗯,跟师父那么久,还是有点眼力劲。”
曾心无点点头,“师父要你下山一趟。”
钟无咎听说让自己下山,他忙把玉晗放回布袋子里,两耳都竖起来了。
“下山?”
“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的想下山吗?不是觉得尘世生活令你向往吗?师父这次就遂你一个愿。”
钟无咎没有开口辩解,自己想辩解的话在师父面前是很苍白的。他现在只需要聆听好老家伙交代的每一句话就好。
“此次下山,你得替师父办成一件事。这件事为师已经等了很多年了,是时候该办的一件事了。”
“你替为师去一趟白云观,找他们的主持真人,给为师要回一件物品。”
“这件物品我已经借给他好多年了,我得要回来。要回来以后,师父想要在山里建一处道场,真真正正的在山里修一座可以传世的道场。”
钟无咎还是第一次听曾心无说修道场的事。
他其实有一点奇怪,因为以师父的经济实力,他要是愿意做这件事,根本不需要讨一件多年前借出去的东西。
曾心无似乎看出他的疑虑,“这件东西很重要。它将是新修道场内的镇观之宝……”
钟无咎觉得心里一热,因为师父好像要交代的事,非比寻常,那东西应该十分的贵重,甚至比自己在海王村见识过的那些珍宝文物还贵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