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罗王 卞安《荼蘼阴阳判》小说全文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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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龙烛高烧,荼蘼花坞内冷冷清清。

红衣少女蹲在地上用树枝画画。画上幽都城钟灵毓秀,城内万阶台上十方宫殿,森然而立,首尾相邻,咬成一个大环。

少女拔下头上最细的钗,在画面留白处边刻边碎碎念道:“天之西北,有幽冥无日之国,有龙衔烛而照之也……”

身披玄羽大氅的幽冥神官坐在石桌前,脑袋沉重,毫无感情地诵读一段《幽都通鉴》:“第一殿,专司人间夭寿生死,统管幽冥吉凶。殿右有一神镜,名曰“孽镜”,可照在世之心好坏……”

“辫儿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一直伏在地上的绛姽抬起头,挑了一个自认为很关键的问题。

她已不是那个只会牙牙学语的小孩。她一日梦醒便多长几岁,幽都短短几日,她看起来已经像阳间少女十四五岁的模样。

不过在那些几百岁、几千岁的神官眼里,她始终是个孩子。

“倘若哮天犬打败贪狼,救下贪狼口中的玉兔,那哮天犬就是好的,贪狼就是坏的。”封箧将军举了一个目前看来十分准确的例子。随后又不知第多少次提醒王姬放慢她的说话速度:“卞、安,不是辫儿,别说那么快,小殿下。”

“哦,卞、安。”绛姽一双眸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觉得这个例子不够丰富,又问:“如果狗打败了狼是为了吃兔子。狼正因为没有兔子吃被饿死了。谁是好的谁是坏的?”

“狗是坏的,狼是好的。”

“那如果兔子为了报复狼吃光它全家而食用毒草引诱狼把它吃掉。结果狗抢走有毒的兔子,吃了兔肉后被毒死了,现在谁是好的谁是坏的?”

“狼是坏…….哎不对,兔子是坏的?”

“那如果……”绛姽还要再问。她自从会说话以来,语速快得如流星赶月。

“不要再问了!后面还有许多没有读完!”

嗡的一声,卞安脑子要炸。

他有些后悔,昨天不应该那么快赶去东街,把绛姽领回来,就该由着她在那被“人”数落。

他应该相信王哑巴和围观的百姓,“绛姽逼得哑巴骂街”之事,一定是真实存在的。

“那好吧卞安哥哥你继续念吧,你口渴不渴?”绛姽小嘴一撅,乖巧的从石桌上拎起茶壶,倒出一杯香茶。

她双手托腮,跪在石凳上勾脚,认真瞧着卞安将要念出的字。

会卖乖,是绛姽除了有“阎罗王姬”的身份外,另一个没有被投入拔舌炼狱的原因。

“第二殿,司掌“剥衣亭”。凡在阳间伤人肢体、奸盗杀生者,剥去皮肤,推入此亭,受寒冰刺骨之苦……第十殿,专司各殿刑满鬼魂,分别善恶,核定等级,男女寿夭,富贵贫贱,逐名详细开载,每月汇知第一殿注册。”

为防止她插嘴,卞安一口气念到第十殿才敢换气。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其实《通鉴》上所书已是曾经,幽都万阶台上只剩下五所宫殿尚有君主。

原本在任的十位冥君,有的供职天庭,有的入世轮回,还有的身归混沌,渐渐便只剩下第二殿的寒仲君、第六殿的卫六君、第九殿炎九君,以及第十殿的吴拾君。

“我可以说话了吗?”绛姽小心翼翼地挤出一句话。

“可以。”

“如果抓到偷神器的贼,你们会把他送到剥衣亭吗?”

往事历历在目,血总不能白流。

卞安蹙眉不语。

阎罗王已派遣鬼吏去寻,还未听说有半分线索。而卞安不在派遣寻找神器的名册中,这是他近日郁郁寡欢的主要原因。

绛姽自顾自的掏出一方素绢,指着帕上的点点“红梅”,接着道:“倘若你们抓到他,送去剥衣亭前,一定先要押来见我。”

“为何?”卞安瞥见帕子上有暗暗血迹,原是那日寒冰器匣受惊,划破绛姽手指留下的鲜血。

“免得我去找他。我怕冷。”绛姽捏捏粉拳。

卞安觉得她又开始耍锱铢必较的小孩子脾气,可再看一眼,又觉得帕子上血痕不同,不仅有擦拭伤口留下的血迹,还有拓痕。

似是血足印。

“这是什么帕子?”卞安问。

“那日你那个破盒子划破了我的手,孟婆神用来给我擦伤的帕子。”

她又道:“这可是孟婆神的手艺,扔了实在可惜,被我收着了。”

绛姽饶有兴味的看着这方舍不得洗的手绢,仿佛上面并不是她的血。

“不愧是我,连流的血都这么好玩。”

她很满意血印呈现的构图。

卞安将那帕子拿起,翻来覆去看了三遍,一改方才无精打采的样子,郑重其事的说道:“小殿下若还记得当初看见过什么细节,一定要讲。”又补充道:“慢慢讲。”

阎王爷为什么要安排这种差事给他?并非仅仅是因为整个万阶台都是几千岁的“老古董”,只有他和王姬相差一百五十岁,“年龄相仿”,可当玩伴;也不是“惩罚”他连丢两样神器,才遣他过来伺候“调皮鬼”。

他认为,阎王是叫他多多防备,以防歹人日后再杀回马枪,对绛姽不利。

卞安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只要有线索,他便不必再干给阎王爷看孩子的活儿了。

“我只记得,自己当时又被什么东西推倒。可叔叔伯伯们说,是被那个麻衣鬼唤起一阵妖风吹倒了的缘故。”绛姽指着绢帕上的爪印说道:“风怎会粘上血液留下痕迹。”

这是个爪印?

(左右)

(左右)

(左右)

哪有这样走的动物?

绛姽掰开卞安的手指,二位一人“贡献”出两根指头。绛姽化作前爪,卞安化作后足,按着拓印模仿起来。

卞安在幽都多年,从未见过行走起来爪子并在一起同时落地的动物。

“如果找不出这样的妖兽,是不是再没有其他办法找到那个坏人?”绛姽开始发愁。

坏人?

好人?

玉兔。贪狼。

莫不是左右爪同时着地奔跑的是兔子一样的妖兽?并足蹦跳前行!

“小殿下,是‘兔子’!”卞安眸子里忽然有了光,剑指化作双足,点在血痕上,一步一落,步步相合。

(左足)(右足)

(左足)(右足)

(左足)(右足)

“是一只兔子叼走了生死簿?那咱们去抓坏兔子!”绛姽见卞安每一步正落在血印上,兴奋地从石凳上跳下来。

她才不在乎是不是去抓什么东西,她只想出去玩。

“只是说行动像兔子的妖兽,并非一定是兔子。后腿关节不能弯曲,行走需要蹦跳的妖兽,都值得怀疑。”卞安将绢帕收入袖中。

“可是谁能驯化这样的妖兽?我只知九重天广寒宫里有一位极美的仙娥有这样的灵兽。可是漂亮姐姐才不会害我。”

绛姽出世以来一直对世界有个奇怪的见地——便是只要长得好些,心肠也一定良善。

无怪她有此刻板印象,幽都里冥兵阴帅面目可怖者甚多,牛头马面与白无常又爱捉弄她。只有卞安这个“小哥哥”看起来相貌堂堂,对她还算和蔼可亲。加之卞安大氅上满是羽毛,手感不错,她很喜欢。

“玉兔没有这么快的速度。”卞安替嫦娥姐姐与她的兔兔洗脱嫌疑。

他准备离开花坞,将这一线索告知阎罗王,不知能否帮到大家重新整理思路。毕竟那时这绢帕吸收了不少血液,不见得剩在地上的血迹足以被同僚发觉。

或许,这几日毫无进展,都是因为这方绢帕被当做小殿下私物,没有多被留意的缘故。才让他们有了生死簿丢失乃“妖风裹挟”所致,所有查案重点皆放在灵力留下的痕迹上。

“小殿下可愿意一同面见阎王,将细节再说一遍?”卞安望向绛姽,她正搓着小手十分兴奋。

能堂而皇之的离开花坞,绛姽自然同意,抓着他的玄羽大氅就往外走。只见大氅化作一团玄羽飞云,朝幽都城中最高台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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