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平反而恨其不争的狠狠瞪了孙通判一眼，毫不犹豫的起身向着方将军躬身抱了抱拳，带头向外走去。
袁平的意思很明白。难得有个愣头青主动跳出来顶雷，此刻不闪更待何时。你他娘的不赶紧就坡下驴，还有闲心和一个捕快争高低。
这案子如果破了，那是自己知人善任、御下有方，功劳和人情自然都是大人们的。至于莫十六区区一个小捕快，给几个赏钱也就打发了。
要是将军的千金真有个闪失，到时候前面也有个顶雷的。虽说莫十六身份卑微，但先收拾了他，多少也能让方将军消消火。
“你真有把握找到小姐？”方将军的语气表明他对这个年轻人没抱几分希望。
“只要将军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天黑前应该可以找到小姐。”莫十六嫌站着累的慌，也不管什么身份尊卑，大咧咧的坐在了方将军的下首。
不管是出于有求于人，还是为女儿的安危焦着，方将军倒是没有在意。
莫十六之所以把时间划定在天黑之前，是因为方晓晓作为女儿家，清白甚至比生命更加重要。若是此事拖上三两日，即便毫发无损的回来了，也难免会影响清誉。
“嗯，你但问无妨。只要天黑前能找到小姐，本将军重重有赏。”
在莫十六进来之前，方将军和府衙的几位大人也简单商议了一下。但一个个都吞吞吐吐，说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废话，没有人一个敢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看起来沉着冷静且胸有成竹，方将军算是生出几分信任来。
“赏赐就免了，只要方将军别一怒砍了在下就好。”莫十六正色道：“第一个问题，如果我没猜错，将军应该已经派兵把守各个城门，而且也派人不动声色的私下打探寻找了。”
“嗯！不过你又是从何得知？”
“这没什么奇怪的，换做是我也会如此。否则将军作为父亲现在哪还能坐得住。我只是确认一下。”
“第二个问题，令爱可懂武？”
方将军讪讪道：“这孩子估计是受了我的影响，打小就喜欢舞枪弄棒，性格像个男孩子。虽是花拳绣腿，不过要对付几个泼皮无赖还是绰绰有余。”
“第三个问题，你说方小姐前两日犯了点错，于是被将军禁足两日。具体是什么错？”
方将军面露难色，犹豫了片刻后道：“其实也没什么。这孩子眼瞅着已经快十七岁了，婚事却久拖未决。”
“我和夫人给她挑选的人家，她竟然一个都看不上，还说什么自己的丈夫要自己去找。我一气之下就命人将她在房里锁了两天。”
说完后又意味深长的看了莫十六一眼，自嘲道：“这不是瞎胡闹吗，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都怪我们从小对她过分娇惯。”
莫十六闻言心想，这丫头思想倒是超前。他当然也知道方寻秋的自嘲是什么意思。
“方将军放心，此事我不会对外吐露一个字。最后一个问题，假如小姐真是被人绑架，而且现在已经抓住了那些贼人，将军打算如何处置？”
“处置？哼！老子把他们全家老小都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方将军阴狠的语气中伴随着后槽牙摩擦的声音。说完后，他也觉得此话不妥，对着莫十六挤出一丝尴尬的笑意。
“嗯，这就对了。”
“嗯？”对于莫十六的附和方将军当然不解。
莫十六起身抱拳道：“我说的对不是指将军对贼人的处置方式，而是道理对了。”
莫十六整理了一下措辞道：“如果我没猜错，小姐根本不是被人绑架，而是离家出走。”
方寻秋闻言似是松了一口气，看着莫十六的眼睛问道：“你确定？”
莫十六点点头道：“应该没错。将军驰骋沙场、所向睥睨，雄居西境让数万敌兵闻风丧胆。其睿智和魄力岂是常人能及，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层。只不过关心则乱，作为一个父亲当然容不得女儿有任何闪失。”
莫十六并不是刻意讨好方将军，只不过这马屁顺着嘴角自己就淌了出来。但是不可否认，这个马屁无论是力度还是着力点，都拍的清新脱俗、恰到好处。
方寻秋重重的点了点头，看莫十六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好感。
莫十六接着道：“一来按您的身份，这掖台城但凡能上的了台面的人应该都认识令爱，不至于因为什么误会而去扣留或者伤害她，更不敢拿她来勒索钱财。”
“二来虎父无犬女。如果说有哪个不开眼的小毛贼起了歹意，也奈何不了小姐。”
“三来如果说真是什么强人有这个胆子，他们当然知道将军盛怒之下后果。除非他们脑子被驴踢了，否则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五千两银子去拔虎须，这不是作死吗？”
“而且绑架信中还点名了要两百两的碎银子，这明显是小姐为了路上花销方便而提的要求。”
“先不说这五千两银子的多寡，如果是单单为了钱财，换做是我宁可去绑架袁府台他老娘，也不会选择绑架一个手握五万边军的大将军千金。”
“最说不通的是，绑匪将绑架信送到将军府门口就行，何必劳神费力的送到小姐闺房。将军府的守卫是何等森严，就算绑匪武功高强，也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
“小姐虽然天资聪慧，但不谙世事，所以她自己写的这封绑架信才漏洞颇多。”
“要说是别国的细作绑了令爱，以此来要挟将军通敌叛国，那还有几分道理。”
莫十六说的没错，这些方寻秋不可能想不到。只不过作为父亲，只能按照最坏的情况来应对。现在有人进一步印证了他的推断，心里的焦虑立即减轻了不少。
方寻秋起身重重的拍了拍莫十六的肩膀道：“不枉石捕头高看你一眼，确实不错。你就说接下来怎么办。”
莫十六笑道：“其实将军已经在做了，何必多此一问。”
方寻秋道：“我想听你说说，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
莫十六略微沉吟后道：“在这掖台城中，小姐爱去的地方和能去的地方将军应该比我清楚。”
“将军也无需动用府衙的人手，毕竟人多口杂，到时候无论是小姐是离家出走，还是其他情况，都对小姐和将军府的声誉不好。”
“将军继续派人暗中打探就行，如果一时半会没有结果，等到约定交赎金的时间，让人暗中跟着就应该能找到小姐。”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各个城门的守卫和盘查不敢有一丝松懈。只要小姐还在这掖台城中，就不会有什么安全上的问题。”
莫十六如自信的原因有两个。
第一是相信自己的大脑。经过缜密思虑后，他认为自己的分析和推断合情合理、毫无疏漏。
第二是相信自己的身手。万一真的出现意外，大不了闪人就是。
方寻秋手里有几万大军不假，但是那大军又不是裤裆里的鸟，随时想掏就能掏出来的。虽说城内随时可以调动的兵力也有上千，但是如果他想跑，自问这掖台城中没人能拦得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