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随着世子殿下来到王府门前,便听到一声夹杂着冰冷和怨恨的负心汉。
小草刚抬眼看去,只见那名穿着婚衣的女子负手抽刀,而自己的殿下却傻傻的站着。
护主心切。
一把夺过护卫手中的龙象战枪,小草双手持枪,直接出枪冲去。
虽然小草不是进攻沈知南,但那一点寒光让沈知南连忙向左侧身,跨步后退。
龙象战枪贴着沈知南的后背前冲,锋利的枪头与苏云锦挥出的战刀碰撞在一起。
噹!
清脆一声。
苏云锦手腕震动,手中战刀被挑起。
小草瞪着凶狠的眼睛,弓步收枪,但手肘刚过后背,再度枪出如龙,直奔苏云锦的胸口。
苏云锦见此后退数步,玉手抡下战刀想要抵挡小草那毫无花哨的一枪。
旁边的沈知南看着即将碰撞的两女,又一步上前来到中间,右手猛然探出,握住龙象战枪的枪身。
轻抬手,龙象战枪斜冲上空,发出一声不甘嗡鸣。
而苏云锦的战刀自然是抡了空,什么也没碰到。
攻击被殿下拦住。
小草撅起嘴想要埋怨。
“殿下!”
“够了!”
声音微沉,沈知南将小草手中的龙象战枪拿走。
又看了眼脸色更是冰冷的苏云锦,沈知南严肃道:“王府门前争斗,成何体统!你二人想被关入地牢安静几日是吗!”
虽然近处没有百姓围观,但在远处可是有好多人在偷偷看着这里。
这件事沈知南若不及时阻止,指不定被百姓流传成什么故事,这在被那死瞎子添油加醋,王府的名声可就染上了污点!
小草听得殿下训斥的口气,心里有些委屈,将脑袋低下,小眼睛红红的。
苏云锦看着沈知南,倒是不管这些,开口说道:“哼,不愧是世子殿下,好大的口气!怎么那夜新婚,却好声好气的求我放你离开呢,当时怎么不见你这股劲儿呢!”
瞪了一眼沈知南,苏云锦又盯着突然对自己出手的小草。
柳眉蹙起,心中有火。
沈知南不想和苏云锦在家门口扯这些,上前摸了摸小草的脑袋,柔声道:“你也看到了,她要是我的人,还敢拿刀砍我?小心思别乱想,还有这枪,在本世子面前,只有我能耍枪,你们不行。”
被殿下亲昵的摸着头,小草俏脸儿微红,这才抬起头来用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殿下。
“小草错了。”
“乖。”
沈知南露出微笑,只这一声乖,便让女孩的心中开满了花。
偏身看向苏云锦,沈知南笑容不减:“远来是客,既然郡主殿下孤身而来,不如入府一叙,我们也好将这件事妥善解决。”
刚才看到沈知南在自己面前和别的女人如此亲密,苏云锦更是生气。再如何说,他们也已经入过洞房,按礼数,婚事已成!
“负心汉!”
咬着银牙。
苏云锦提刀大步走入王府。
沈知南无语,将龙象战枪还给护卫,同时让小草将苏云锦的马牵到马厩。
王府外恢复宁静。
走进齐安王府,苏云锦这才见识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王府!
比起武安王府,这齐安王府简直大的有些过分。光是外院便有楼阁厢房十几座,走廊曲折不见尽头,沿途有景,不输城外青山水秀。
沈知南负手走在苏云锦身侧,向她介绍着各处楼阁。
苏云锦脸色缓和一些,但并没有搭理沈知南。
沈知南倒也没有在意这些。
不过走了一小阵子,他们碰到了李世逍。
老人家侧卧石栏,打着哈欠掏了掏裆。
苏云锦见此觉得十分扎眼,但也好奇如此邋遢老人在此,王府中竟然无人去管,不过好奇后,她还是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沈知南微微一笑,跟上脚步。
直到半江湖。
沈知南才和苏云锦对坐亭间,赶来的小草为她的殿下送来果子和桃花酿,至于苏云锦,什么也没有。
“她是客人。”
抬头看着小草,沈知南温声开口。
小草很是不情愿,不过还是哦了一声,转身去准备糕点。
“她是你的丫鬟?”
苏云锦终于开口了,不过却是问小草。
沈知南露出笑容,为苏云锦到了杯桃花酿,轻声道:“尝尝,除了我这儿,其他地方可是少有。”
举杯看着微红透亮,苏云锦抿了一口,醇香甘甜,入口微热。
见此,沈知南这才说道:“我没有男仆,只有许多丫鬟,小草是其中之一,也是丫鬟中特殊的一位。”
“能被世子殿下如此温柔以待,能不特殊?”瞥眼看着沈知南,苏云锦话中带气。
微微摇头,沈知南眼中流露怜爱,解释道:“苏郡主不了解我,我对自己的丫鬟都是如此,不过也有分寸。小草之所以特殊,并不是因为我对她的态度。”
“哦?”
“小草是奉阳王朝的皇室遗孤,在她很小的时候,周围只有战火和悲痛,而踏碎他们家门的,正是我父亲带领的龙象铁骑。她的心中藏有家国仇恨,进入王府,当初也是为了杀我泄恨。”
平静的说着,沈知南轻轻拉开白衣,露出自己胸口上的一道疤痕。
苏云锦看着那道半指长短的疤痕,猜测道:“匕首?”
轻笑一声,沈知南说道:“我让她杀了我一次,她动手了,而我并没有死。匕首刺入我的身体,她却哭了,或许是几年相伴,或许是,她知道错不在我,只是心中背负太重,压的自己无法喘息,总是需要一个人来出气。乱世烽火,位卑之人都未敢忘忧国,更何况她。”
“你是想说自己是一个理解包容别人的好人?”苏云锦听完,反问道。
“呵,那倒不是。”
自嘲一笑,沈知南饮下杯中酒,情绪毫无波澜道:“我只是一名无所事事,嚣张跋扈,流连青楼的世子。”
“哼,你觉得我信吗?你若真是好色之徒,你口中的小草恐怕也不会爱上你。”
冷笑一声,苏云锦点破沈知南。
沈知南摊开手:“你信不信不重要,不过我希望郡主殿下不要再与小生纠缠婚事。小草你也看到了,她的枪术在我之上,若是真想杀你,我也拦不住。”
平视沈知南。
一袭白衣如当夜那般。
苏云锦并不担心那名名为小草的丫鬟如何,她也不相信小草真的敢在这王府中杀了自己。
“漫山遍野皆小草,小草最无情!”
“即便她爱上了你,世间流言蜚语,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神色认真,苏云锦没有开玩笑。
国破家亡的仇恨,不会这般容易散去,亲人的逝去,在当时未必会产生极度的痛苦,但日后的回忆才是最可怕的。
“能不能承受我不清楚,但不论过去如何,从我认识她时,她便是我的丫鬟,她自己起名小草,其实我不爱这个名字,所以我更喜欢叫她小草莓。”
沈知南懒得在这上面想的太多,很多事情顺其自然最好。想的多了,人就会烦躁,本来无事,多心则乱。
“如果她只是王府普通丫鬟,对我出手,这件事自然不会这般结束。不过既然她是亡国公主,我便不再计较。只是你我之事,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将玉杯推到沈知南面前,苏云锦语气强硬,摆出一副此事不解决,我绝不离开的神态。
深吸一口气。
将玉杯斟满。
看了眼半江湖,沈知南认真道:“南靖的婚事,我不认,而且那般匆忙的婚事,配不上我也配不上你。”
“我不知郡主为何缠着我不放,但若真如郡主所言,武安王当你可有可无,你可以留在王府,但无任何名分,你想做什么随你。”
“至于婚事,就此作罢!”
作出让步,沈知南也是不想在和苏云锦纠缠太多。刚回齐州不久,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准备,他并没有时间再来应付苏云锦。
苏云锦盯着神色认真的沈知南。
思索片刻,玉指敲着桌子。
“我说了,我认定你了,礼不可废,婚已成,房已入。你不认便是负心,我会留下,这些事我要与齐安王说。”
婚事是不可能作罢的,否则苏云锦何必要从南靖追到大武。
被这位苏郡主的执拗折服了。
沈知南站起身来愣是气的说不出一个字。
身后小草端着一盘糕点慢慢走来,眼睛有些红涩,像是刚哭过鼻子。
将糕点放在桌上。
小草看着殿下,柔声道:“殿下,刘公子找您。”
“刘二狗?”
“嗯…”
“行,我现在就去。你带郡主去内渊楼,爷爷此时应该在那里。”
听到小草说刘二狗找自己,沈知南正好借此离开,不再与苏云锦这女人多说。
看着一脸淡然的苏云锦。
沈知南最后叮嘱道:“这里虽是王府,但也不安全,别随意乱跑。”
说完,沈知南直接扭头离开。
盯着白衣背影,苏云锦握紧粉拳。
一旁还有锋利的小眼睛瞅着自己,苏云锦直接问道:“你这么看着本郡主做甚!”
目光中带有不屑,周围也无旁人,小草直接大声道:“小草本是无情物,但若遇春风,草儿将随风飘舞!”
“不想某些云,自恋!”
“哼!”
冷哼几声,小草双手叉腰。
古怪的看着小草,苏云锦忽然笑出了声。
见她竟然还敢笑,小草很是气愤。
“很好笑吗!”
站起身来,苏云锦捏了一块儿糕点,带有同情之色的看着小草,叹声道:“你呀,太笨了,就不知道放长线钓大鱼吗?”
听不懂苏云锦在说什么,小草扭头就走。
苏云锦忽然觉得这小丫头还挺可爱,随后赶紧跟上,她还要去见齐安王。
又来到王府外。
沈知南也是不懂今日怎么都来找自己。
商量好的吗?
府外站着一个大胖子,脸上的肉都能捏出油水来,走个路都一颤一颤的,他便是沈知南口中的刘二狗,太常寺少卿的独子刘慕升。
这刘慕升是沈知南曾经的玩伴兄弟之一,也是齐州出了名的纨绔,因行事极其鸡贼,狠起来连自己都坑,所以沈知南便叫他刘二狗。
大多时候,这刘慕升真的很不是人,如果有狗咬了他一口,他一定会咬那条狗十几口。
正常人根本干不出这事儿。
不过也是这一点,沈知南很欣赏刘二狗。
“嘿嘿,三年未见殿下,殿下越发…嗯,殿下这是改吃素了?”
看到世子殿下出来,刘二狗连忙露出一副谄媚之色。
只是对着那张儒雅秀气的面容刚开口吹捧时,刘二狗突然注意到这位世子殿下竟然穿着一身白衣。
这着实让刘二狗有些惊讶。
当年咱这位殿下可是厌极了白衣,更讨厌书生,曾几次火烧书院被王爷关入禁闭。
好家伙,怎么现在自己却穿上了白衣!
见刘二狗还是那般姿态,沈知南上前拍了拍他那肚子上的膘,笑道:“三年未见,你倒是又胖了些,看来小日子过得不错啊。”
“嗐,也就那样。”
挠了挠头,刘二狗尴尬笑道:“殿下,我可是听说你回到了王府,茶不思饭不想的高兴了好久,这不刚从家里出来,就直奔您这儿来看看您。”
“听你这话,是被你爹给软禁了?”
刘二狗经常闯祸,有时闯了大祸,其父便将他软禁家中,直到将祸事平息,这才放他出来。
沈知南知道这一点,倒是有些好奇刘二狗闯了什么祸。
被世子殿下抓住自己话中重点,刘二狗神色微变,低声道:“殿下有所不知,您不再的这三年,咱齐州巡抚的长子,就是孙河那孙贼,仗着您不在,成了齐州的第一公子。在您回来前不久,他去梦烟楼过夜,非要找叶花魁,叶花魁您应该没忘,卖艺不卖身,说是要把最好的留给您。结果孙河来气了,抽了姑娘家一巴掌。我刚好在旁边,便出手制止,结果打了起来,被人揍了。”
听完刘二狗给自己诉苦,沈知南有些疑惑:“就孙河那小身板儿能打过你?他又不是武夫。”
“他打不过,但他有人护着,好像是一名道士。”刘二狗摇了摇头,苦涩道。
若非他们人多,自己也不会挨揍。回家还被父亲臭骂一顿,关了好几日。
“道士?”
沈知南眯起眼睛,神色冷漠道:“孙河现在在哪儿?”
“估计还在家,不过入夜他会去梦烟楼。”
闻言,沈知南眼中露出凶戾。
“晚上你再去一次,我倒要看看他孙河能有多嚣张!”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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