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月怡一起床，就觉得不对劲，她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可就是觉得难受。
昨天夜里，她做了一夜的噩梦。
先是梦到自己死了，躺在棺材里，被一大堆人扛着要往乱葬岗扔，好不容易挣扎着醒来，却发现一黑一白俩人站在她床前，问她的生辰八字，她一时没答上来，俩人就拽着她要去见阎王。
终于从这个梦中梦里醒来的时候，她看到趴在她床边睡着的容大国，伸手推了推他。
“怎么了？”容大国两只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一夜都没睡好。
宋月怡皱眉：“容大国，咱俩过了半辈子了，我问你件事儿，你可得跟我说实话。”
容大国一听，心觉不好，额头上就觉得要往外冒汗：“你……你说。”
“我是不是得了什么不好的病？”宋月怡看着容大国的眼睛。
“没、没有啊……”容大国不会撒谎，眼睛一动不敢动，对着老婆的眼睛，只希望现在就有人进来解围。
可宋月怡到底人精，也不多说，猛地掀开被子就往外走，嘴里还念叨着：“你不说，我去问护士！护士还能骗我怎么的！”
说完，速度极快地就往门口跑去。
容大国离门口较远，他两脚都睡麻了，站起来要跟出去的时候，宋月怡已经跑到了护士台，在拍着桌子问护士自己得了什么病。
那护士似乎没经验，被宋月怡这气势吓得不敢多耽搁，赶紧翻起护士台里的病人资料。
“哎呀，老宋，你就别闹了行不行啊！”容大国跟过来拉扯，小护士急得满脸通红，终于在一堆病人资料里翻到标着宋月怡的病例，可还没拿起来，就被一只手摁住。
她抬起头，眼前的医生面容清隽，虽是一张年轻的面容，眉眼里却不乏与他年龄不符的几丝威严：“你在干什么？”
小护士结结巴巴：“这个阿姨，想要她的病历。”
“宋阿姨。”盛泽看着宋月怡，语气不急不慢：“您的病例不在护士台，在我这里。”
“小盛啊！”宋月怡拉着盛泽的胳膊：“你就跟阿姨说实话，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癌症啊？我越想越不对劲，我们家老容说我得的是小肿瘤，可——”
“谁说是小肿瘤了？”盛泽声音提高些。
容大国瞠目结舌，看着盛泽。
这宋月怡脾气火爆，要知道自己得的是这样的病，还指不定怎么闹得天翻地覆，他急得嘴里都打结，赶紧对着盛泽使着眼色道：“怎么不是小肿瘤了，您上次不是说就是肝那儿有个小肿瘤嘛！”
“不是的。”盛泽的语气极为认真地反驳：“不是小肿瘤，宋阿姨。”
容大国觉得自己都要断气般无法呼吸。
而宋月怡则是一张脸惨白，瞪大两只眼睛看着盛泽，一副准备接受自己死刑宣判的模样。
盛泽已经从自己刚才拿着的一摞资料里拿出一张核磁共振的结果递到宋月怡面前：“您看，这是您上次检查的结果，靠近肝部的肿瘤已经有10cm了。”
宋月怡身子一歪，差点倒在地上，幸好被旁边容大国扶住，他的额头上冒着密密层层的汗珠：“大夫，您……您别乱说呀，你上次不是说的是小肿瘤嘛！”
“对，10cm就不是小肿瘤了，不过宋阿姨，这只是普通的良性肿瘤而已，手术成功，以后的存活率很高的，咱们医院也有很多这样的肿瘤手术成功的案例。”
这句话总算把宋月怡从半昏不昏的生死线上拉了回来。
等宋月怡被容大国搀回病房，站在护士站旁边的盛泽看着二人背影，心里有些复杂，低头拿开昨天一个病人做的核磁共振结果，下面才是真的宋月怡的片子。
“喂。”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过头，只见容瑶站在他身后，笑嘻嘻地看着他：“盛医生，你挺会说谎呀。”
盛泽愣了一下，淡然地点了点头。
容瑶每每看到对方这么生分就觉得扎心，一早上来便看到盛泽的好心情瞬间就没了，埋着头准备越过盛泽，去宋月怡的病房。
“容瑶。”盛泽突然开口喊住她。
容瑶侧头，看着对方：“咹？”
“我们这边已经商量好了手术方案，晚一些你可以来一趟我办公室，我会详细和你讲讲。”盛泽说到这里，语调不再是那样冰冷，多了些替容瑶考量的担心：“手术费方面，可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你们家里也是要有心理准备的，我们在这里，也遇到过很多因为付不起手术费而耽误治疗的家庭。”
容瑶点点头，挤出个勉强的笑：“谢谢盛医生关心，我会好好想办法的。”
————————————-
宋月怡得病的事情，在这个小小的医院很快便传开了。
毕竟容大国是医院的老会计了，医院很快就组织了一次募捐大会，短短的两天，就筹了好几千。虽然几千块在这个年代也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可对于宋月怡的手术费来说，却还是远远不够的。
医院的大食堂，容瑶和于茂学坐在桌子上，一边吃着盒饭，一边算着手术费用。
“一共是四千五。”于茂学在本子上写下这个数字，抬头看着旁边的容瑶：“离手术费还差四千多呢，怎么办？”
一万块，这个年代是足以买下一栋房的。
容瑶想了想说：“要不，我把家里房子卖了吧？”
“你有病啊？你卖了，等小姨好了，你们一家三口住哪儿去啊？再说了卖房子不是你一拍脑袋要卖明儿就有钱的。”
俩人又陷入了沉默，容瑶撑着下巴，她对钱没什么概念，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盛泽会赚钱，几乎没让她吃过钱的苦头，她哪里有什么法子在这年头一下子就搞到四千多块钱的巨款呢。
“容瑶。”于茂学似乎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用手肘捅了容瑶一下：“你知不知道试药员？”
容瑶有些懵，重复了一遍：“试、药试员？”
“对，就是试药，我有一个哥们去过，试了以后，一次能拿500，有的药要是有副作用，能拿到好几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