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容瑶来说，只要有手术的机会，就代表着还有些康复的希望，自然是支持的。
所以当她偷听到盛泽已经为宋月怡的手术制定了手术方案后，看着盛泽离开，她便叫住了刚要走开的林院长：“您留步，林院长。”
林院长停住脚步，看着叫他的小姑娘。
她看上去十分年轻，那张粉嫩的脸看起来镀着疲惫。
“你是？”林院长看着容瑶问道。
“我是宋月怡的女儿，我叫容瑶，刚才我不小心听到您和盛医生说我妈妈手术的事儿，所以才想来问问您。”
林院长点点头，脸上的疑惑淡去了一些：“姑娘，你知道小盛的手术方案有危险性是多少吗？这个手术会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就算肿瘤在介入手术成功以后缩小，也不保证到时候癌细胞会不会转移，你最好还是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容瑶没说话，她着实是被林院长这番说辞给吓着了。
她抿抿嘴唇，埋着头，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那……这个治疗方案的成功率是多少？”
“以你妈妈现在的情况来看，手术的成功率是百分之五。”
林院长直言不讳：“所以，我还是更推荐保守治疗。”
医者仁心，他自然也不愿意看着病人在这个成功率一成都不到的手术上花费过多的精力金钱。
容瑶愣在那。
她来自三十年后，知道就算是那一年，癌症晚期也是让人闻之色变的，如果自己贸然去选择为母亲做这样成功度和危险度成反比的手术，最后并没有好结果，她不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接受。
“你还是回家和家里人好好讨论一下再说吧，不过如果要手术，就要尽快，毕竟癌症的转移是很快速的，极有可能……”
“我知道了。”容瑶故作镇定地说：“我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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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在医院对门的小馆子，容大国和于茂学听到容瑶说的情况，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沉重。
“瑶瑶，那院长说成功率是多少来着？”容大国皱着眉头，表情痛苦地问道。
“只有百分之五。”容瑶低着头，但是又马上抬头提醒：“可是如果不手术，只有半年……”
容大国的手在头上极为犹豫地摩挲了一下，脸上很是为难：“瑶瑶，我……我不想你妈受这个苦，万一手术没下来，我会恨我自己一辈子的，如果不手术，让你妈妈快快乐乐地走完这半年——”
“姨夫。”在旁边吊儿郎当嗑着瓜子的于茂学突然开口：“那是癌症，又不是什么小感冒，癌症痛起来那可是刮骨抽筋的痛，你忘了，咱们院里之前有个得肺癌的，到了晚期，直接从楼顶跳下来了！”
于茂学说得夸张，让容大国那张本就紧绷的脸更加紧了。
“够了！”容瑶一拍桌子，陡然升起一股怒意：“于茂学，你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行不行？这是我们家的事儿，用得着你在这没完没了嘛！”
越说越激动，容瑶的脸都红了起来。
这容瑶以前虽说也不是什么温柔如水的姑娘，可哪有这般泼辣，看得容大国脸色更紧绷了，拽着容瑶的胳膊：“瑶瑶，你怎么了，你怎么现在对你哥讲话都跟吃了枪药似的？”
“我——”容瑶一愣，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有些失去理智了。
她讨厌于茂学，那是因为带着上帝视角的容瑶知道，他在十年后会为了家里的老房子的事情，和把他当自己儿子般的宋月怡对簿公堂。
钱倒不是最重要的，而是他这么一弄，当时就把宋月怡的心给伤透了，也让容瑶对他厌恶至极。
“哼。”谁知道于茂学倒是冷哼一声，十分不屑：“姨夫，您别跟她多说了，我都不在乎，您生什么气啊？这样吧，正好仨人，咱们直接投票——”
“我同意！”容瑶难得和于茂学达成统一战线。
容大国有些为难地看看俩人，支吾了良久，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果然，在投票环节，容瑶和于茂学都举起了手来，只有容大国那张苦大仇深的脸写满了为难。
这个家里以前当家做主的是宋月怡，大到买彩电，小到买壶酱油，那都是宋月怡说了算。
可如今宋月怡躺在床上，连未来都说不好，这家里必须有另外一个人站起来。要说容大国这人工作能力也不错，为人细心又善良，却不像别人家的爸爸那般威严又能拿主意，容瑶看着容大国，拍拍他的肩膀：“爸，您放心吧，您担心的事儿我都知道，可咱们得往好处想，万一手术成功了呢？”
容大国没说话，拿着筷子的手颤颤巍巍夹了颗白菜送进了嘴里。
“爸，您现在这吃，我给妈打包了粥送过去，待会儿您哭完了，可得好好地回来。”
说完，容瑶起身要走，却被容大国叫住。
“瑶瑶。”容大国说着，将衣服里的一个红色存折递过来。
容瑶还愣着，容大国已经开口了：“瑶瑶，爸爸没用，这辈子都不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连做个手术我都没办法拿主意。可现在既然决定做手术了，钱就是大问题了，这个存折是我和你妈这些年的积蓄，指定是不够的，你和医生商量好了手术的事情，爸再去借去。”
“爸……”容瑶接过存折，看着容大国那张苍老的脸，眼眶不由得发酸。
“行了行了！”于茂学觉得这场面肉麻，在旁边嚷起来：“干嘛呀？我小姨又没死，容瑶，你要是有本事就赶紧去借钱，别一天天就在我们面前拽得二五八万的。”
容瑶捏着拳头，忍着没给这小子一巴掌。
“爸。”她将存折收好，站起来，看着老爸，他头顶上，仿佛一夜间窜出了许多白头发：“这事儿你放心吧，我一定办好。”
说完，她狠狠地剜了于茂学一眼，转身走出了店门口。
可她刚走进门口的夜幕里，就听到于茂学那欠扁的声音在后面喊她。
“你又干嘛！”她不耐烦地瞪着于茂学。
于茂学也没好脸，一边翻着白眼一边从裤兜里掏出个信封递过来：“喏。”
“什么玩意？”容瑶接过来拆开。
只见黄色的信封里，是五张崭新的大团结。
于茂学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就这么点钱了，这是我家全部的积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