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早了,青瓦房里一根蜡烛都没点。没蜡烛就没光,让人害怕隐隐绰绰的黑暗。
两拨人迅速分开,进入各自的房间里休息。
“吱——”
客房的门和地面碰撞,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温蝶一个不留神,被扑面而来的灰尘呛了个正着。
“咳咳。”
随即便有一方手帕递到眼前。
“……谢谢。”
她朝岁时墨道,接过手帕捂在鼻端。这手帕沾了主人的气味,萦绕着清爽的淡淡草香。
温蝶心里肯定,这人面凉心软。
屋子很久没住人了,但里面有最近打扫过的痕迹。打扫的并不很干净,马马虎虎能凑合着住。
一扇狭窄的窗户开在墙上,透进来的光线渐渐演变成月光。
共有两张简陋的木床,温蝶原以为会两男两女各一张。哪知两个老手没这个意思,挑了张大的并排躺上去。
这就……
温蝶倒不觉得尴尬,她怕的是好心的帅哥觉得不自在。
“往后你们就知道了,惊悚游戏里命都保不住,还分什么男女之别?”
丽姐提点了一句,接着就面对面的和刘刘低声交谈起来。
看得出来,两个老手很平静。
“一起?”
温蝶率先开口,这床上一共就一床被褥。夏夜虽不至于把人冻病,硬邦邦的睡在地上还是不好受的。
“……嗯。”
岁时墨仍旧平静,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平静下隐藏着什么。
他控制不住的,耳尖发红。
所幸天色已黑,大东并没有那么好心给他们准备蜡烛,什么都看不太清。
两人很拘谨的想分开点距离,奈何床的大小有限。脸相对时,连对方的鼻息都能感受到。
为了避免他尴尬,温蝶背过身去,正对着有窗户的那面墙,假装自己已经睡熟了。
她不知道,岁时墨没她想的那么腼腆。他始终没背过身,而是一直盯着她的后背。
那眼神暗藏着说不清的东西,视线一刻也未偏移,好似少看一眼就是多大损失一样。
他已经少看了整整一年。
丽姐和刘刘说话的音量正常,没避着人的意思。温蝶努力竖着耳朵,把他们对话的内容听了个七七八八。
他们言谈中对李观很是瞧不起,说他心眼儿多。每次都抢指导新人的活,比他们俩多出许多风头。
这游戏是要死人的,他们还讲究什么风头?
温蝶顿觉离谱。
不过转念一想,这风头未必没用。这游戏既然是为了完成神发布的任务,那出风头出的多,说不定会有什么奖赏。
听着他们的交谈,温蝶的思维忍不住渐渐发散。
福禄村……
家家户户确实享福,生活水平远超大多数村庄。
就是不知……
靠什么发的家呢?
如果把这当做她经常打的手游,在福禄村生活五天,又该怎么通关呢?
“沙沙。”
一道摩挲的沙沙声,猛地将她从繁多的思绪中拽出来。
此时屋外种的树枝条随风而动,滑过劣质的印花玻璃,似乎声音就由此而来。
像是有人用长指甲,轻轻挠了一下玻璃。
丽姐和刘刘瞬间闭上了嘴巴。
温蝶离窗户最近,下意识抬头看见纤细的树枝张牙舞爪,不停地蹭过印花玻璃。
似乎微风连绵。
除了被风吹动的树影外,窗边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异常。
这样的正常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连岁时墨的呼吸都平复了下来,应当是睡着了。
而直到温蝶感到了困意,撑不住睡着之前,她才听见。
——有人拍了拍窗玻璃。
“啪啪……”
她明明紧闭着眼,心却忍不住跟着一颤。
不是害怕,而是激动。
三观被重塑的那种激动。
莫名的直觉使温蝶肯定,正在拍窗玻璃的,就是所谓副本里最大的危险。
鬼。
她此前二十多年人生从没见过的物种。
它想干什么?
心底仅有的微末恐惧还没升起,黑暗里突然横过来一条手臂,轻轻的搭在她的腰线上。
是岁时墨从背后环住她。
很克制,肌肤相处的范围只有一点点,倒没让温蝶感受到冒犯。
这人似乎离她近了点,不知是害怕她被吓得出声,还是单纯睡相不大老实。
但有人陪着,温蝶确实多了几丝安全感。
说来也奇怪,明明拍玻璃的声音一刻也没停止,温蝶却不合时宜的觉得困倦。
她仅有的清醒消弭,很快沉沉的陷入到睡眠之中。
而在她彻底入睡后,劣质的印花窗玻璃,出现了一些新的状况。
一张惨白的脸突然紧贴在玻璃上。似乎是拼命的想钻进来,又或者只是单纯的观察床上的四个人。
而这些,已与温蝶无关了。
*……
“啊!”
清晨,温蝶是被丽姐的惊呼声吵醒的。她生物钟准时觉又浅,很快就把困倦感甩出脑海里。
这才发现同床的岁时墨不知去了哪儿。
她按照丽姐的指引朝窗户看去。
劣质玻璃从外侧印满了血色的手印,大大小小粘稠的堆积到一起,让人能感觉到外面的东西想进来的迫切。
它绝对不是人。
温蝶在心里比对了掌印的大小,很像是女人。
不,女鬼。
丽姐和刘刘还在吐沫横飞的讨论,温蝶看着另一半凉透的床铺,轻声对他们说道。
“岁时墨不见了,我出去找找他。”
丽姐头发乱糟糟的,浑不在意的用手抓了几把。
“还找什么啊?晚上消失不见的,就是死了呗。”
温蝶的指节蓦地收紧。
她再次清晰的意识到一点,人命,在这里并不值多少钱。
即便她再怎么爱玩极限运动,也做不到把人命说的这么轻描淡写。
换个人消失也就算了,可不见的是昨天救过她的岁时墨。现在是白天,无论是死是活,她总该去找一找的。
“吱……”
伴随着让人牙酸的摩擦声,温蝶独自出来并合上房间的门。
她无意间瞥见,里屋的木门呈暗红色,像是干涸了很久的血迹。门把手上落了点灰,瞧着很久没人出来了。
这里面住着大东的爹。
向前没走几步路过堂屋,昨晚临睡前锁死的房门露出了一条门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