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石壁上的裂缝又大了一些,顶上传来树枝扭动隆起的声音。
借着头顶上透过来的微光,我看见眼前的裂缝比之前摸索的时候大了不少。再看了一眼手中的树根,鲜红的汁液从咬痕里不断地渗出。
无数肉红色的细丝朝着我所在的方向逼近。这次肉红色的细丝迅速将我缠住,最先接触到我的少量细丝穿过皮肤往我的身体里面钻。
疼!
好疼!
好大的力量!它们一边吸食着我体内的血液,一边用力地搅动,像要把我撕碎!
此刻我也顾不上疼痛,只能一个劲地往裂缝外钻。越来越多的细丝刺进了我的身体。
裂缝还是不够大,我用尽了全力将身子挤了出去。腿却被那些细丝牢牢缠住,将我向后拖。
我随手抓起一些碎石狠狠地向细丝刺入最多的腿砸去,趁那些细丝吃疼的功夫一下子从裂缝爬了出去。余下的细丝被我的动作生生扯断。
我全身流着血,全身上下都被裂缝处的碎石割出了深浅不一的伤口,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阳光照在我的身上,断在我体内的细丝迅速扭动着缩了回去,像是要回到洞里一样。
难道它们怕阳光吗?
这是我睁开眼以来第一次看见阳光,我来不及感叹这阳光有多美好,也来不及庆幸自己劫后余生,站起来便朝着有阳光的地方疯了一样地跑。
那些细丝似乎没有从裂缝追出来。
可我一刻也不敢停留!
谁知道这周围还有什么!
我逃出来了!
终于逃出来了。
快跑。
快跑。
快跑啊!
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后的雾障岭离我越来越远。直到隐没在群山中,最后消失不见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真的逃出来了。只知道不停地往前跑。也不知逃了多远,快要筋疲力竭的时候,前方出现了马蹄声。四五个人骑着马向着我的方向疾驰而来。
骑马的人都穿着盔甲,为首的人背着弓箭,似乎在追捕什么。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从树林里冲出去,刚好挡在马前。
来人见突然有人冲出,拿起弓箭就准备射杀我。
我嘴里大喊:“救命!救救我!”
他反应不及,猛地一拉缰绳,马儿疾停,他差点跌落马下。手上的弓箭也擦着我的肩膀射向了身后的密林里。
我瘫坐在地上望着他,光从他背后照射过来,光线太强看不清他的脸,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坐在马上。
“来者何人!”
他身后的人下马拿刀指着我道。
“求求你们救救我!”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完这句话,就昏死了过去。
当我再次醒来时,是在一个军帐内。
好疼,我的身体快要散架了。
“救救我,救救我。”
我还在重复着这句话,只是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声音很小。
“你醒了?”
一个人走到我面前,俯下身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我。
一个男人,二十多岁。
眉毛修长浓密,斜飞入鬓,眼睛和眉毛挨得很近,显得格外深邃。高耸的鼻梁下是两片薄薄的嘴唇。
他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盯着我。
“伤得这么重,没想到还能救得过来。”温柔的声音从他薄薄的双唇中传出。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你是不是个奸细?”他将眉轻轻一挑,站直了身子,表情变得严肃。
“什么奸细?我不是什么奸细,我……我……”
我急忙坐起身来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这一坐,我才感到全身如散架一般疼痛,有好几处像是伤口裂开了一样。
我这才注意到,已经有人替我包扎了伤口,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不是奸细为何如此凑巧在我追击敌军首领的时候突然闯出?”
他没有看我,继续缓缓说道:“就在几乎要追上的时候,一个人迹罕至的深山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姑娘,这难道不可疑吗?”
我这才注意到,他好高,站在我的床边,即使只是轻轻地说话,我也能感觉到一股压迫感传来。
我伸出一只手去够他,抓住他衣袖的一角,用哀求的口气对他说:
“我不是什么奸细,当时我死里逃生,就遇见了你们,恩公,我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你是谁,求求你,别杀我,恩公,我真的不是什么奸细。”
他没有出声,转过身掸了一下衣袖,我识趣地放开了。
“不是奸细?那可惜了,我还以为是翟生特意给我安排的美人计,准备留你一命呢,既然如此,那只能……”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
“恩公,别杀我别杀我!不管你是谁,我对你都不会有半分威胁的,我这就走,我这就走。”
说完我就挣扎着想要下床,谁知双脚却一动不动,我整个人一下就跌到了床下。他连忙蹲下扶住我。
“看来你真的很怕死啊,说吧,你是谁,接近我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该说什么?说我不知道我是谁?说我刚从一个堆满死婴的山腹中逃脱?他绝不会信的。
可我又该怎么说,他才会放我走呢?
“怎么不说话,在想怎么骗我?”
他仿佛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
“编好了就告诉我吧。”
说完他一把将我抱起,又轻轻放在了床上,替我盖上了被子。
“可是……说来话长……”
“那你就慢慢告诉我。我有的是时间。”他又像刚才一样俯下身看着我,一双眼睛牢牢地盯着我。
这么近,他的呼吸我都能感觉到。
我该怎么说呢……先哭吧……男人看见女人哭,多少会心软的。我将这段时间积蓄已久的情绪释放了出来,恰到好处地流出了两行清泪。
他见我哭了,先是一愣,随后便笑道:“哈哈,真是有意思,还没想好怎么骗我,就拿眼泪来对付我。”
为什么我在想什么他都知道……他是会什么读心的法术吗?
“我饿了。”
实在不知该对他说什么,最后,我挤出了这句话。
“报告将军。”帐外传来一个士兵的声音。
原来他是个将军。
“进来吧。”他对帐外的士兵回道,却依俯着身子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将军,我们的探子……”
“怎么停下了,继续说。”
“探……探子传来消息,在北边发现了翟生残部的消息。”那士兵一边偷偷看我,一边报告。
“有多少人?”
“大概四十余人,大多都负了伤。”
“翟生在内吗?”听到士兵的报告,他站了起来走了过去。
幸好,他看得我心里发毛。
“报告将军,没有。”
“让青枫带人过去,最好都抓活的。”
“是,将军。”
“哦,对了,拿些吃的来,我饿了。”说完这句,他偏头看了我一眼。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