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顺利地进行下去了，黎驰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刚从柜子里拿到手机，黎驰就打开微信页面，发现暮楚还是没回消息，前前后后近十条消息，一条都没回复。
黎驰拖着疲惫的身体直接去暮楚的公寓楼下，准备“堵人”。左等右等，十点多了，还是没等到。
黎驰心想：当初就应该借口去公寓里坐一下的，这样现在就不用在楼下等，而是可以直接上去敲门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还是没见暮楚回来：难道她最近没住在公寓？请假出差了？
黎驰实在困得不行，就此作罢，回酒店了。
第二天，黎驰一醒来就问颜宇泽借手机。
颜宇泽：“干嘛不用你手机？”
黎驰解释：“暮楚不接我电话，不回我微信，用你的手机号码给她打一下。”他拿过手机，熟练地输入号码，拨了出去。
暮楚正在专心致志地写申请学校要用的自荐信，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吓了一跳，一看是陌生号码，便接了起来。
“喂，您好？哪位？”
黎驰愁眉紧锁，眼神里露出一丝失望：“所以是故意不接我电话、不回我微信的吗？”
听到黎驰的声音，暮楚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看来是实验的问题解决了。这几天你肯定也没吃好睡好，先好好休息吧，身体重要。”暮楚答非所问。
“昨天一结束就去你公寓楼下等你了，晚上也没见你回来。你最近是不住公寓了吗？还是出差去了？”
“我……辞职了，现在在家。”
“是一定要去国外吗？”
暮楚十分坚定地回答：“是。”
“好，我明白了。”黎驰挂了电话。
暮楚想，这下黎驰应该真的会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吧。
颜宇泽听这话的意思，感觉不妙啊，便问：“暮楚当真要出国？”
“是啊，不肯原谅我呢。不过没事儿，我脸皮厚，一哭二闹三上吊，她要去国外，我便追去。”
“黎工，我以前可没发现你还有这副娇滴滴的面孔呢，啧啧啧。”
这势在必得的信心，黎驰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毕竟是我有错在先，所以我努力、主动点儿也是应该的。”
“明天就回单位了，你和暮楚家在庆市。单位和暮楚家都不在一个城市，你连人家见都见不到，再晚几个月，人家去国外了，咋追？”
黎驰计划好了：“等明天先飞回单位把事情处理好，我再飞回庆市那边一趟，去找她。”
颜宇泽：“那你可待不了多久啊，基本上就是当天来回了，时间够吗？”
黎驰分析道：“我得先搞清楚，她为什么要现在选择去国外留学。如果不是对我没有感情了，我可以等她回国，或者我可以去国外；如果是真的放下了，那我就再追一次。不过，在我看来，第二种可能性不大。”
颜宇泽边说边摇头：“还‘第二种可能性不大’，大哥，这是追姑娘、解决情感问题，不是你在实验室里分析数据呢！太过于理性小心适得其反，没救了，没救了。”
可黎驰没有想到的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在等着他。
一回单位，黎驰就被叫去了会议室。会议室里坐着的除了平时单位的领导、自己的博导之外，还有两位穿着军装的同志。
“黎工，坐。这次叫你来呢，是要给你派个任务。原则上来说你只能接受，不能拒绝。”
黎驰问：“什么任务？”
“我就长话短说。安市的那个军工实验项目一直是你在搞，不管是实验数据还是实验进度，只有你最清楚、最了解。这个实验其实是为我国研发新型军用无人机而服务的。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国的军用无人机处在世界先进水平，但距离美国、以色列等处在无人机顶尖水平的国家还是有一定差距的。这次的新型军用无人机研发势在必行。虽然你所做的仅仅只是其中非常非常微小的一个环节，但也是举足轻重的。所以，部队希望你能和他们共进退。”
黎驰：“需要我做什么？”
“签保密协议，被拉到需要与外界断了联系的秘密基地，帮助他们完成研发。当然，你只是负责打打下手的边角工作，不会涉及最核心、最机密的技术。”
黎驰：“在那儿待多久？保密期多久？”
“与世隔绝上半年，保密期一年，这一年内不能出国。”
虽说是不可能拒绝的任务，但黎驰还是犹豫了一下，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那天两人吵架时暮楚泪眼婆娑的脸庞。没过几秒，黎驰回答道：
“好，我接受。什么时候出发？”
两位穿军装的同志说：“给你一天的时间准备一下。明天十二点，我们就带你走。”
黎驰：“好，了解。”
一出办公室，黎驰拿出手机，定了张起飞时间最近的机票去找暮楚；随即拨了暮楚的号码，还是没人接；他打开微信写到：【今天下午五点，你家门口的咖啡厅，我们见一面吧，有话对你说。】
他知道，暮楚能看到他发的微信。
随后，黎驰走出单位的大门，打车去机场。
暮楚看到了信息，很是诧异，她本以为上次会是他们的最后一次通话。
飞机上，黎驰拿出笔和一张白纸，想把想说的话都写下来，他做了最坏的打算：暮楚不愿意出来赴约。如果真是这个结果，他们至少有一年半的时间都无法见面。
有些事拖着拖着，就没有结局了。
一下飞机，黎驰把信折了起来，装进口袋，随后又拿出手机看了看，暮楚还是没回消息。他打车去了咖啡厅，给自己点了杯冰美式，始料未及的任务和一路的舟车劳顿弄得黎驰有些疲惫，他自己也还没完全消化这些信息。
他给暮楚点了杯拿铁，他清晰地记得，她只喝这个。
黎驰把信从口袋拿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张爱玲曾写到：“有些人一直没机会见，等有机会见了，却又犹豫了，相见不如不见。”暮楚现在就是诗中的“有些人”。
黎驰喝完了冰美式，暮楚还是没来。
北方的冬天天本就黑得早，夜幕渐渐降临，时针指到了七，暮楚还是没出现。
“先生，十五分钟之后，我们店就要打烊了。”服务员不好意思地说道。
“好。”十点整，黎驰在走出了咖啡店。信没被带走，留在了桌子上。
服务员在收拾桌子，正准备把信扔进垃圾桶的时候，暮楚进来了，喊了一句“别扔”。原来，暮楚还是忍不住不来，她一直躲在咖啡店对面，在一个黎驰的视线盲区里。黎驰在这里等了多久，暮楚就在对面躲了多久。
暮楚拿着信，离开了咖啡店，她走进小区，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坐在了一个秋千上。缓缓地，暮楚展开被折起来的信封。信上的字依旧那么好看，笔画轻重均匀，字迹有棱有角，和上学时候一样，没多大变化。
“楚儿，好久都没这样叫你了。
我现在在飞往安市的飞机上，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日夜思念、深深爱着的人，我就很是开心，最近的不顺好像已烟消云散了。我是不希望你看到这封信的，因为只有在你我没见到面的情况下，这封信才可能到你手里。
这次来，我本想问你一定要出国的原因是什么，不过现在仔细想来，什么原因都不重要了。你在哪里，我就可以去哪里。但突如其来的任务让我暂时没法追随你的步伐。此去一别，我们至少有一年半的时间无法再见面，甚至是无法取得联系。任务的内容我无法向你全盘托出，因为涉及国家机密。领导说，这个任务原则上我只能接受，不能拒绝，我也无法拒绝。
关于四年前的不辞而别，我只能说对不起，只希望你能给我机会让我用今后的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去弥补这四年的过错。这次的任务结束之后，我应该会有一笔可观的收益，再加上我手中的积蓄，我可以买房子了。到时候，你说在哪儿定居，我们就去哪儿。如果你读完硕士还想继续读博的话，我也是支持你的，我工作，我养你。
在我看来，我这个人向来没什么好运的，我想我这辈子最大的运气都用在遇见你上了。在爱你的过程中，我遇到了自己。我从一个仗着自己有一点点天赋而好高骛远的少年成长成了一个脚踏实地、稳扎稳打的男人；从一个不规划未来、每天得过且过的高中生变成了一个把你规划在我的未来里的研究者。
我无权要求你再等我一年半。如果在我们不能相见的日子里，你遇到了合适又喜欢的人，那我就祝你幸福；你幸福了，我就安心了。
黎驰
20xx年x月x日”
“你个笨蛋，没有你，我怎么幸福啊？”暮楚一边抽泣，一边嘟囔着，“我都等了你四年，还差这一年半吗？”
暮楚怎么可能放得下黎驰？可是她不能阻挡他飞向更高更远的地方，她也不允许现在暗淡无光的自己站在星光闪耀的黎驰身边。
不过没关系，等待越久，重逢时也就越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