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白若怜带着白参到了怡然苑时，白若锦已经走了。
“我原以为我来得早，还得等上好一会儿呢。”杜家马车里，杜云升着人做了好些白若锦爱吃的糕点。
杜府的厨娘都是管家重金从各地寻来的，手艺即便是与宫内御厨相比，也是相差无几的。
见白若锦只尝了三四样就放下不吃了，杜云升疑惑道：“怎么？你平日里不是最爱吃这些？”说着，他也拿起一块尝了一口，味道和从前没什么不同。
白若锦抱歉地笑笑，“太甜了，吃不下。”
杜云升瞪大了双眼，“你不是最喜甜食的吗?”
白家三小姐可是曾立志要尝遍天下甜食点心的。
“白苏说甜食吃多了容易生病。”要说实话就得说到重生，怕是会被当作妄想症或是离魂症之类的吧。白若锦只得随口扯了个谎。
虽不知三小姐为什么这么说，但白苏只是低下头，似是默认了。
白若锦侧头望了眼白苏。她以前还嫌弃白苏不够机灵，现在看来却是错怪她了。
杜云升又尝了一口，点点头，“下次我让他们少放些糖。”又向白苏道：“白苏是个好丫头。”
昨夜里为了让这场梦做得更长些，她在灯下拿着话本发呆许久，直到实在撑不住，在榻上睡着了。
今日一早醒来，发现还在自己的闺房，白苏打了水在一旁伺候。
白若锦呆愣了好一会儿，一咬牙狠狠掐了自己的小臂。
她的皮肤本就白嫩，这一掐便是一处清晰的红印。
然而让她哭的不是手上的痛感，不只是痛感。
白若锦这突然的大哭，吓得白苏赶紧上前查看，一拉袖子便见着那红痕。
她从柜子里找出药膏，小心地给白若锦抹着药，不时凑近了轻轻吹气，让她尽量减轻些痛楚。
上完药，望着白苏忙碌的背影，脸上还挂着泪的白若锦又笑了起来。
她回来了！她确信这不是梦，她回来了，回到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
既然老天让她带着前世的记忆回来，她就要用上这些优势，要保护她真正的亲人和朋友，让那些算计和谋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眼前这个少年，是南陆京中有名的小霸王，天不怕地不怕，闯的祸从年头到年尾。要不是杜大将军战功赫赫，他怕是早就被重打一顿板子，再被关进狱中了。
外人都道竖子顽劣，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
可她知道他这人为人坦荡，不屑为博个好名声，去说违心话，做虚伪事。
他对她也是极好的，六岁时第一次见面，就悄悄塞了刚掏的鸟蛋给她。
后来入了国学院，他更是直接在所有人面前宣告，待她要如同待他。
白家是南陆大族，族内世代无需科考，不入行伍，也能为官。凭的全是每十年选一位适龄的女子，与东黎联姻。
因此，南陆的世家官宦家多是看不上白家的。若不是杜云升护着，白若锦在国学堂少不了要吃些苦头。
马场在京郊。
杜大将军是南陆护国大将军，因着父亲的军威，杜云升在军营也颇受敬重。
与马场的兵士打了招呼，杜云升领着白若锦和白苏来到马厩。
“这匹马是我特意让他们挑的。”杜云升语气颇为得意。
第一眼看到这马时，不知怎的，他便想到了白若锦。许是那时时都透着干净的眸子？想到此处，杜云升不由得勾起嘴角。
那是一匹枣红小马，比旁边那些成年马匹都要矮上一头，体态匀称，毛色纯正且柔软。
白若锦不会相马，只看它澄净的眼睛，觉得应是个温顺的性子。
她大着胆子想伸手摸摸它的前额，见她抬手，小马后退两步避开了。
杜云升生怕白若锦伤了心，改主意不学了，连忙宽慰道：“马儿和人不熟的时候都这样。多喂喂它，牵它走走就好了。这匹马是整个马场里性子最好的，你别怕。”
杜云升多虑了。他若是知道白若锦过去的经历，便知道她绝不会因此就放弃学骑马的。
她们在去东黎的途中遇过山匪，为了护她，随行的将士们几乎死伤过半，杜云升那时也伤了右肩，伤口深可见骨。
白若锦时常会想，他后来战死沙场会不会和这旧伤有关系。
若是当时她会骑马，就不会只能坐马车，也就不会被那些山匪轻易追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将士送了命。
杜云升牵了小红马出来，让白若锦轻抚它的皮毛，待到它顺从地低下头，又让人送来一篮食物，供她喂食。
整个上午，就在白若锦和小红马培养感情中度过了。
午饭是杜云升派人从城中最火的聚福楼送来的，选的都是白若锦常点的。另又买了几样点心，特意吩咐了要少糖。
为了学骑术方便，白若锦和白苏都穿的男装。三人就这么在草地上席地而坐，面对着悠闲吃草的小红马用了午饭。
杜云升抚摸着马背问道：“你打算叫它什么名字？”
“重锦。”
白若锦脑中瞬时浮现出这二字。
下午，白若锦自认为已经和小红马已成莫逆，在它的背上摸了又摸，跃跃欲试。
杜云升又牵出一匹马，自己做演示，“上马时可以抓住前面这里的一缕马鬃毛，扶住马鞍的后面。然后把左脚放进马镫，右手使劲撑住，右脚颠几下就上去了。”
白若锦学着他的样子试了几次，虽然动作笨拙，总算成功上了马背。
杜云升接着教道：“前行时，放松缰绳，双脚轻夹马肚子。若是要向左，就拉左边缰绳，右脚踢马肚子。若是要向右，就拉右边缰绳，左脚踢马肚子。像这样，是不是很简单？”
白若锦用心记下，小心尝试。
杜云升的视线时刻锁在她身上，生怕出了意外。倒是一旁的白苏紧张得手心都冒了汗。
好在小红马脾气好，虽然起初几次都不甚配合，懒洋洋地抬腿走了几步就不动了。但好在也没有剧烈抗争。
“骑马很简单吧？”见白若锦兴致盎然地骑着小红马在马场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杜云升作为师傅，也很是欣慰和得意。
白若锦抬手拭去额头的汗珠，笑得娇憨，“是啊，不是很难，这也多亏我有个好师父啊！”
看她像发现了宝藏一般，眼中满是兴奋，杜云升打趣道：“那你要怎么报答我？”
白若锦正色道：“涌泉相报。”
她这般认真的模样，杜云升也很少见到，反应过来后有些得意，这一面的白若锦定是鲜少有人见过。
正暗暗高兴时，白若锦忽然道：“杜云升，你想上战场吗？”
“那是自然！我自小习武就是为着那一天。男子汉大丈夫，当为国尽忠，以身报国，马革裹尸，绝不退后半步。”
杜云升神情肃穆，如同站在城门外，即将要带兵出征的将领。
那一年领兵出征的他，是不是就是这样踌躇满志，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