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庶女，不能去国学堂，并没有阻碍白若怜想与官宦女眷结交的心。
但凡听说谁家有赏花会读诗会一类，她定会想方设法得到帖子，每每还需事先探清那些女眷的喜好，准备好礼物。若是朝廷要员的女眷，花销更大。
好在如今白府后院中馈是周氏独揽大权，她才能有足够的银子打点那些关系。
时值春色正浓，万芳园里又办起了赏花会。
万芳园的主人万旗原只是八品主事，属左相派系，在皇子夺嫡时又同站了八皇子一派。
新帝登基后，从八品一路直升到如今的正三品户部尚书。
他出身商贾之家，靠着买官进了官场，却自以为风雅之士，家中显眼处满是名家的字画文玩。
万旗嫡女万语芙提议，想将京郊的别院改作万芳园，以供游园和诗会之用时，他欣然首肯，甚至时常在散朝后亲自向其他大人邀约，请他们家中子侄女眷参与。
万芳园名声在外，靠的不是园子范围大，而是内里大到厢房假山，小到陈设花草都各有讲究。
这处仿的是前朝大书法家某某家造的，那处学的是东黎最时兴的样式。所见各处都有说法，正适合赏花作诗之用。
白若怜在去年年初，便差人使了不少银子收买了万语芙身边的丫环柳儿，以便能提前知晓万家游园和诗会的日期和可能会去的女眷，再想办法拿到帖子，提前准备礼物。
与之前几次相比，这次的帖子得来颇费了些功夫。
原先负责派帖子的下人不知犯了什么错，被赶出了万府，小半年才搭成的渠道就这么断了。
好在柳儿又收了银子帮忙打点，铺了新的路子，这才又得了帖子进来。
这是她第三次进来，门外的小厮板着脸接过白参递上的帖子逐字查看，直看得伸手做接帖状的白参想要开口催促，才将帖子合上，一把甩到白参手里。
门后拦着的两位下人这才站到一边，让她们进去。
白参是白若怜的贴身丫环，白府的一等丫环，何曾在其他下人面前受过这种气，心中气愤难平。
白参忍不住低声在白若怜耳边道：“小姐，上回前脚进来的叶家小姐，他们可是低头弓腰迎进去的，怎的对我们就这样了？我们老爷怎么说也是七品的太史局丞……”
白若怜打断道：“闭嘴！也不看看这是哪里，不可胡言。”
待她他朝得了势，定要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跪地求饶，悔不当初。
前方远远瞧见有人过来，白若怜收起眼中的狠厉，又换上那张看似怯弱的笑脸。
这表情没能维持太久，待来人走近了，她一时竟没收住惊讶的神情。
“大姐姐。”白若锦向她草草行了个礼，身后的白苏也跟着行礼。
白若锦向来不爱参加这类聚会，原先也有不少帖子送去白府指名给她，她总是找各种借口拒了。
回过头她总要来对白若怜说起，说她想的诸如着凉了，或是要补功课之类的，说到兴起还会笑出声来。
每每此时，白若怜都在暗暗咬牙切齿，面上却还要陪着笑。
就因为不是嫡出，就算嫡女不出席，庶女也不能拿那帖子去。
如今她终于靠着自己的本事能出席这些聚会了，竟在此处碰见那个从来对此避之唯恐不及的人。
白若怜缓过神来，压下心里的不悦，问道：“三妹妹今日怎么也有雅兴来游园赏花了？”
她分明记得因白若锦拒绝太多，近些年白府已经极少再收到过那类的帖子了。
白若锦若无其事道：“前两日在国学堂里听罗小姐说起，我也想凑个热闹，便向叶家小姐提了，没想到昨日就收到了帖子。”
确实是那日听他们提起，让她联想起过去的一些事。
似乎就是从白若怜开始参加这些聚会之后，白若锦的人缘越来越差，原先交好的几位小姐也开始疏远他了。
如今想来，多半是被背后编排了什么，她便很想来看看热闹。
听到“国学堂”三字，白若怜眼底闪过一丝愤恨，再听说她只是提了一句，便拿到了帖子，又想到自己这两年流水般花出去的银子，白若怜指甲都快要陷进肉里。
白若锦上前一步，揽着白若怜的手臂。
她以前在府里也时常这样，如今带着记忆重生回来，再做起这亲昵的动作，自己觉有些可笑。
白若怜倒是习惯了，在她手背上亲昵地拍了拍，便一同往中庭去了。
白若锦看这万芳园，不过尔尔。
安王宁建安也有一座园子，内里没有仿什么大家旧设，处处都是他自己的想法。
或是信手画个假山亭阁，或是在别处看的顺眼的草木，看似随意，却处处精巧雅致，恰到好处。
大抵哪国的聚会都差不离吧。
前世的白若锦在南陆没有出席过几次，但在刚去东黎那两年，为了安王的颜面，她还是不得不每年出席几次皇家宴会和公主府的赏花会。
万芳园的赏花会请来的宾客也不少，赏花为名，更多的是却以结交为目的的交谈。
来的人都各怀心思，也多有默契。不知不觉便天然分割成了了几个区域，每块地方各有几人成伴，互不打扰。
园中风景最好的，当属湖中央的忘忧亭了，以“来此湖心亭，忘却世间忧”之意。
忘忧亭中央不是谁都能去的，那身后跟了四五位年轻女眷的，定是左相嫡女孟婉晴了。
在国学堂也是如此，走到哪都会有几位官家嫡女紧随其后，仿佛站得近了，便是自己的身份也能被抬得高些。
白若怜被白若锦拉着手，一路都在想着如何甩开她。
“你们姐妹今日怎么一起来了？”迎面来的是吏部侍郎独女向清颜。
向大人向景益，在南陆出了名的专情。已过不惑之年也只有一房正妻，从不出入烟花柳巷。
将近而立之年，向夫人才诞下一女，夫妻二人视若掌中珍宝。虽是如此，向家家教却是甚严。
向清颜为人正直诚恳，是国学堂里少有的，不以出身看人的人。
白若锦前世与她，原也算是能聊上几句的，而后才渐行渐远，许是她也信了些谣言吧。
因着杜云升的关系，这些天她留心观察过向清媛，她许是个可以深交的朋友。
重活一世，她要活得不一样，实在不能再如以前那般是非不辨，识人不清，落个孤苦无依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