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实世界恢复意识的第一个瞬间，郑老虎听到了急切的卫星电话铃声。
他还有点懵，从队员身上拿起听筒：“哎？”
那边赵局压抑着怒吼的渴望：“你们怎么回事？突然一下没声音了！定位一直停留在原地！心跳血压全部正常！就是联系不上！”
郑老虎第一反应就是摸摸脑袋，看有没有被人装上接口。出了防弹盔，什么都没有，他在眩晕中抬头到处寻觅，却找不到设备在哪。
一声咆哮将他拉回听筒：“郑老虎！说话！怎么回事！刚刚突然多了18个擅闯者！跟你们小队人数一样！你们进去了吗！”
郑老虎喃喃：“赵局，你想象不到我们刚刚经历了什么……”
他望向房门，神情骤然严肃，对听筒说：“赵局，待会再联系。我们任务马上完成了。”
他伸手一试，房门果然没有上锁。
房内，一个舱式接口正在运转，卿奇兵躺在里面，闭着眼睛，头上戴着沉重的连接设备，设备又接入舱体，维持能量供给与运算。
还有个男子在边上守着他。
小队猛然看到他，吓了一跳，枪口齐刷刷指着他。
郑老虎定睛一看，那人面色惨白，奇瘦无比，穿着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便命令队伍把枪放下。
“你是谁？”郑老虎警惕地问。
“我叫云涛。设备长时间运转，最好有人在边上看着。”云涛说。他声音里听不出感情波动，似乎整支安全队算不上威胁。
“你的朋友卿奇兵，他打算什么时候醒来？”郑老虎问。
“醒了。”卿奇兵说。他坐起来，小队紧张地抬起枪口，郑老虎忙示意放下。
卿奇兵摘下沉重的头盔，问：“郑处，你一定在想，我又没戴这个，怎么着了别人的道？”
郑老虎看看他手中的头盔，忽然大叫：“全体都有！赶紧把头盔拿下来！”
队员们被他吼得一怔，连忙把头盔扯下，撕开软垫仔细查看，果然有接收器。
郑老虎心中大骇，这是在事务局直接领的头盔，难道他的势力已经渗透如此了吗？
“别紧张。”卿奇兵仿佛看穿了他的担心。他下地边穿鞋边道：“接收器是我们从供应端悄悄安进去的。你们装备部干净得很。”
“只有接收器，怎么可能连接元宇宙？”后面有队员忍不住问。
卿奇兵踢了脚舱体：“这，是原始设备。到了二代，接口可以与舱体分离。”
“总不能离太远吧？即便解决了电池，总解决不了运算。”队员问。
卿奇兵绑紧鞋带，抬头对他一笑：“你们看看，脚下的地板，周围的墙壁，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小队疑惑地东张西望。
郑老虎问：“难道计算主机藏在里面？”
“而且是无线连接。欢迎体验二代接口。”卿奇兵站起来说，“现在你可以带我回局里了。”
“我确实要带你回去。”郑老虎脸上波动着疑虑、惊奇、敬畏、恐惧等诸多情绪，“事务局有成吨的问题要问你。”
他招呼云涛：“小兄弟，你也一起。”
他又特别打量一眼：“你没吸什么不该吸的东西吧？”
“哪有那样糟糕，”云涛凄然一笑，“我只是快死了而已。”
结束了一天繁忙的工作，何田玉准备下班回家。
刚起身，便有人敲办公室的门。何田玉一看，是云体验业务部的副总，秦棋。
他恭谦有礼地说：“真不好意思，现在来打扰您。”
“怎么？想趁着大家下了班，找我聊聊你的新发型？”何田玉看着他的光头开玩笑。
秦棋莞尔。二人坐下，他摸着自己的脑袋说：“人生一世，无非三千烦恼。只要放下一颗惴惴不安之心，稍得片刻，便是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了。”
“这么佛性？”何田玉给他添茶，说。
“这是自从妻子过世后，我第一次相信，命运对人，也不全是残酷的。老天爷自有安排。”秦棋说，他的指尖扣着桌面表示感谢。
说起这个话题，何田玉有些同情他：“你能想开些，那就太好了。我一直说，如果你想休个长假，尽管去就好，不用担心这里的事。”
“我能收获心灵上的释然，全部归功于联合会。”秦棋平淡地说。他密切注视着何田玉的反应。
何田玉正给自己斟茶，她一时走了神，最后一下添得过满，茶水溢出。
她脸上不见任何起伏，拾起一方茶巾，平静地将水抹净。
少顷，何田玉抿了口茶，换上一种冷淡的声音说：“看来你今天，不是单纯来聊人生体验的。”
还未撑到事务局，在车上，云涛便因为体力不支昏睡过去。
郑老虎有点慌：“喂，小兄弟，你可别这样，人家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卿奇兵帮着云涛，将他身子躺平，垫着枕头在脖子下，说：“他是这样的。他病了很久了。你们局里有医院吧？”
郑老虎翻了他一眼，闷闷不乐道：“是有个健康中心。”
他挖苦道：“你哥们都病成了这样，你还非得拉着他干一票？”
“这是我们共同的心愿，共同的事业。”卿奇兵说。
“这是你在车上的最后一句话。”沈视翻阅着纪要，对卿奇兵说。
密谈室内，卿奇兵默然。
“为了让你放心，”郑老虎说，“云涛已经住进健康中心了。我们的医生护士会照顾他。”
“照顾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沈视补充道。
“谢谢。”卿奇兵对二人说。
“我们手里，有一沓你的资料。”郑老虎一拍桌上的文件，“可是，我更想听你自己说，你是谁？”
卿奇兵笑了：“这说明，你们所掌握的资料，不能解答你们的疑惑。”
“你不要太自大。”郑老虎压制道，“我们惊喜地发现，你要是解释不清楚，我们可以去问问你父亲。相信他对你，会有一个全景式的理解。”
“你的爸爸，元宇宙事务局顾问卿文德，知道自己儿子本事这么大吗？”沈视问。
“他本事大吗？”郑老虎轻蔑道，“父亲是大学教授，事务局顾问；母亲是最厉害的咨询机构——道理咨询的资深经理。他自己混了这么多年，才是个小网站的负责人。你那网站我刚刚看了，还不咋地，没什么人气。”
“个人名下，没房，没车，荷包也不厚。”郑老虎继续补刀，“开局金汤匙，现在快剩下一个碗了。”
他身体猛然前倾，两只虎眼狠狠瞪着卿奇兵：“小宝贝，刚刚爸爸妈妈拒绝保释你。你怎么看？”
“家庭有什么不幸福吗？可以和我们说说。”沈视似乎十分关心。
这时有人敲门，进来，打断了这场好戏。那人是安全部的，他看了眼卿奇兵，脸上流露出十万分不解。
“怎么了？”郑老虎一看不对，便问。
那人一通耳语。
郑老虎和沈视惊讶异常，齐刷刷地看向卿奇兵。
卿奇兵微笑道：“看来这个没什么本事的小鬼，在贵局也呆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