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东西？”
“什么脏东西？”姜槐不解。
“哝，这呢。”
妖怪少女用手指在姜槐的肩头一捏，捏起了一颗芝麻大小的黑色小圆球。
“这是什么？”
“一种小妖产的卵。”
“卵？”
“你看着就知道了。”妖怪少女的声音透着几分小得意。
姜槐认真看去，数秒后，那片小碎片竟变成一只黑色的线条虫，在少女指甲上不断扭动，似乎还想钻进肌肤之下。
妖怪少女双指一捻，姜槐便听见急促的“嘶嘶”叫声，再眨眼，那黑虫直接化为一缕黑烟，了无痕迹。
“这东西会害人吗？”姜槐问。
“嗯……怎么说呢？也没啥大问题吧？就是容易让人类接触到一些诡异的遭遇。”
妖怪少女蹙眉想了好一会，然后手舞足蹈地表演了一番，“也么就是会使附身的人类霉运连连，最多就是被小汽车砰的一下撞飞出几米远，然后断条腿什么的；或者吃个饭能把自己噎住，差点断气的那种。”
姜槐看着面前这个跳脱的妖怪少女，实在不想多搭理她，转身上楼背了个小挎包就出了店铺。
……
……
“姜槐，你要去哪？”
“姜槐，姜槐，你手里那张纸上面都写着什么呀？”
街边的公交站牌旁，妖怪少女浮在姜槐身后，瞅着他手中的小本子，上面写着几排字，还有一串数字，好像是地址和电话号码。
可惜妖怪妖怪少女并不认得多少字。
嗤！
公交车车门打开，姜槐刚扫完码，抬头就见到妖怪少女已经坐在后排座位朝他招着手，示意姜槐坐她边上。
在妖怪少女期待的目光中，姜槐却是直接经过她的身旁，坐在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哼！”
“没意思！”
妖怪少女轻哼一声，身形一闪，又凑到了姜槐的身边。
公交车启动，整个车身都微微晃了下。
姜槐收起小本子，闭眼假寐起来。
边上的妖怪少女仅仅是安静了小半会，又开始喋喋不休。
她推搡了下姜槐，问：“你到底要去哪？”
姜槐视若无睹。
“是不是要去哪，玩好玩的？”
“然后吃好吃的？”
妖怪少女一句接着一句，仿佛因为许久许久没和人说过话，此时一开口便停不下来了：
“你不说话，是不是就是默认了！”
“嘻嘻。”妖怪少女的语气更加兴奋，“你会带上我的，对不对？”
“对吧，对吧！”
姜槐始终没有回应，但也丝毫不妨碍妖怪少女的心情愈加愉悦。
到了后头，她已经开心得又吹起了口哨。
哨声轻轻，比风声更悠扬。
而十分钟后，当她跟着姜槐走进一家民俗博物馆的时候，妖怪少女便一点也都快乐不起来了。
这间民俗博物馆不大，所在的区域也是城市最为偏僻的一块，是间私人博物馆。
博物馆内展览品的种类很杂，但都不是什么值钱的古董，多是和本地民俗相关的老物件。
整个博物馆都显的有些冷清。
除了馆内巡逻保安，姜槐也只见到了零星几个的游客，还都是上了年纪的上一辈人，来这缅怀过去。
“姜槐，这破地方有啥好玩的呀，这里头的东西都还没我年纪大呢。”
打量着博物馆里的展览品，妖怪少女如同打了蔫的月季，低着头跟在姜槐身后。
姜槐找了好一圈， 终于在一处角落找到了‘许仙’口中那些木偶。
走上前，姜槐看向介绍牌的文字：
提线木偶戏，即“嘉礼”戏，又称“加礼”戏，古称“悬丝傀儡”，又名线戏……传承已有千年，历经唐宋明清，今今保存七百余出传统剧目和由三百余支曲牌唱腔构成的独特剧种音乐“傀儡调”……（来自相关资料）
“这就是‘许仙’的原身吗？”姜槐喃喃自语，随即又朝展柜玻璃内的那些木偶细细看去。
一整面墙，都是形形色色的木偶。
展柜内，数十多只木偶按着剧目分堆陈列。
每只木偶的五官都雕刻得十分传神，再加以颜料的点缀，使得它们的表情宛如真人。
咧着嘴大笑的，都能它的眉眼间感受到那股亢奋；也有那种垮着嘴角的反派角色，鲜艳的五官处处体现着那种压抑的癫狂。
木偶身上的的衣装款式也十分精致，繁琐高贵的女子衣裙，将军浴血的战甲，皇帝高官的华服，市井百姓布衣……一些细节处，足以称得上巧夺天工，唯一的不足之处是看着有些老旧。
他偏移目光，找到了《白蛇传》的几只木偶。
墙壁上的印着几排字，内容是介绍这些《白蛇传》木偶角色的剧目：《水漫金山》。
姜槐能认出来的木偶也只有许仙，白娘子，小青还有法海，其余几只却没认出来。
【那只许仙木偶的模样很新，头颅五官的刻画也没那般传神，应该是馆主在购回这些木偶后，发现许仙遗失后，再去找人临时制作的。】
【而白娘子的木偶不是在这吗，为何许仙说她不见了？】
姜槐锁眉，不知为何，心中总觉得这只白娘子的木偶似乎哪里有些奇怪，总像缺了点什么似的，可他无法准确说出。
他仔细观察这只做工比着其余木偶更加精致的白娘子，而这白娘子面容虽然栩栩如生，但看着却让人没有那种灵动的感受，有型却无神。
像，一具尸体？姜槐忽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反观是‘她’边上的小青，那股子的刁蛮活泼体现的淋漓尽致，大师法海也同样如此。
姜槐往前靠近了些，继续观察片刻，还是没能发现什么线索。
回想起昨夜许仙的话语，姜槐忽然想到，“不见”、“消失”是不是另有别意？归根究底，还是怪他自己没有询问仔细，只是问了这家博物馆的地址。
“哼哼，你难不成是出来帮昨夜那只木偶妖来找婆娘的？”边上觉得无聊至极的妖怪少女冒了一句。
“你知道‘他’？”
“知道呀。”妖怪少女眨巴眼，“那只小妖怪找他婆娘找了好几个月了，我瞧他还没找到，身体可能就要先散架了。”
“那你知道白娘子在吗？”姜槐问。
“知道呀。”
姜槐一愣，下意识问：“在哪？”
“笨！”妖怪少女指着玻璃展柜里的木偶，“不就在你面前吗？”
“她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姜槐尝试性地问了句，心想或许在妖的视角上看，能发现他看不见的东西。
“唔……”妖怪少女也将脸贴在了玻璃展柜上，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双手一拍，似有所获。
姜槐赶忙问：“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啊？” 妖怪少女呆住，朝姜槐抬起手掌，“我拍蚊子呢。”
“……”
姜槐无言以对，拿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后，就转身走向出口。
“不找了吗？”
见状，妖怪少女也急忙跟了上去。
一人一妖离去后。
玻璃后的那只法海木偶忽然眨了下眼，不怒自威的面容上多了些生机，手中的小铜钵竟闪烁起一阵耀眼金光。
“阿弥陀佛~”
寂静的博物馆内，倏地响起苍老的呢喃声，如同黄钟大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