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
姜槐难得地睡了个安稳觉，醒的也很早。
“哪里来的香气？”
闻到周围空气浓郁的花香，姜槐从床上坐起，瞥见床头柜上多了堆桂花。
是一朵一朵的金黄颜色，如同漫天耀眼的星辰，而今却被堆成了一座小山，装在了一个由报纸折成的小方盒中。
“这哪来的……”姜槐奇怪道。
“嘿！姜槐！”
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的响起，一眨眼，妖怪少女夏蝉的脸就出现在了姜槐眼前。
姜槐怔了怔，问：“这桂花你摘的？”
“昂！”
夏蝉用力点着下巴，“香吧？”
“嗯。”姜槐应了声，下床穿着拖鞋。
“喜欢吗？”
“还行。”
“嘻嘻，不用客气，这是对你昨天请我吃煎饼的答谢。”
“哦。”
“你去呀啊？”
见姜槐向着房间外走出去，夏蝉急忙又跟了上去。
洗漱完，换好衣服，拿起伞，姜槐也就出了门。
……
……
姜槐出门的时候，天才蒙蒙亮。
城市的低空，还散着一层薄薄的雾霭。
马路上来往的车辆都亮着车灯，勉强才照透前方的雾气。
姜槐花了三块钱，在路边的早餐店买了杯豆浆和两个咸菜包。
不对，因为身边多了个眼巴巴望着他的话痨妖怪少女，姜槐又折回去多买了一杯豆浆，两个咸菜包，还有个茶叶蛋。
豆浆很新鲜，咸菜也很有味道。
深秋微寒的早晨也因此瞬间鲜活起来。
绕过几条街，姜槐才找到一家大点的超市。
屋里还缺了些日常用品，姜槐就想着今天买买齐。
时间还早，超市内的收银柜前的工作人员是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脸上的疲倦很浓。
商品柜台旁，已经有员工开始工作。
他们是超市的勤务员，工作内容是卸完货，然后再把商品摆放上货架，算是一种比较劳累的体力活。
一位年轻小哥拉着哐哐响着的小推车，来到超市二楼右侧的货架旁。
他是周末来超市兼职的员工。
他负责的是水果区，推车里头装的是装着几小箱从北方运来的柿子，他需要把这些水果稍微挑拣一遍，然后再摆在货架上。
摆得既要整齐，还不能显得拥挤，要让顾客一眼看去就觉得舒服的那种。
这项工作他向来做得很好，组长也便一直让他负责水果区的工作，其实也有考虑到他年纪，相对其他区域工作，水果区的工作已经算是比较轻松的了。
因为这小小的善意，小哥对这本职工作也愈发尽心尽责，闲暇时还会主动多忙点忙。
俯身把一箱柿子拆开，小哥便开始了工作。
“咦，姜槐，那有柿子耶。”
远些处的姜槐拉着购物车，看着蜷缩在购物车里的妖怪少女，深吸一口气，而后面无表情道：“你能不能从车里出来？”
“为什么？”
“拉着很重的。”
“这样吗……”夏蝉眨眨眼，把一只手臂伸到外头，“这样好很多了吧。”
姜槐：“……”
夏蝉看姜槐没反应，又抬起腿，半吊在车外，“这样呢？”
“要不我两条腿都这样？”她试探着说。
姜槐有些无语，心想自己怎么摊上这么个妖怪，逃又逃不掉，摆脱也摆脱不了。
“咦，那三只小妖又在想偷水果了。”
姜槐顺声望去。
在那个工作人员小哥斜后方的货架下，正站着三只模样相近的妖怪。
它们的外表和土拨鼠有些相像，但它们的耳朵是那种立起的圆形招风耳，有股说不出的憨厚，毛发颜色会更浅一些，偏向那种白灰之间。
要是躲进玩具区，姜槐觉着自己可能也要费上点时间，才能将它们从那些玩偶中分辨出来。
一家三口，站成一排，眼巴巴地望着小哥把水果摆在货架上。
“哝，那只左边的小妖最大只叫大可，是爸爸，体积差不多是两瓶250ml的罐装可乐叠在一起。”
“中间的稍小些，是中可，是妈妈。最边上的那只则是一瓶养乐多。”
听完夏蝉介绍，姜槐问：“你认识它们？”
“认识啊，但它们不认识我。”
“那你怎么知道它们的名字的？”
“因为是我给他们取的呀。”夏蝉理直气壮，还碎碎念着：“这三只小妖也不干什么坏事，只是爱偷点水果吃吃，胆子又小，一见到我就跑。”
空中弥漫着的柿子的清香，诱使着这两大一小的三只小妖都张开了口，嘴角是挂下的晶莹口水。
它们站在泛光的地砖上，耐心地等待着。
小哥的动作很快，一小会功夫，就将几箱的柿子全都摆放好。
那些表皮破损腐坏的柿子，也都被小哥一一挑出来，放回箱子。
他掏出手机，拍了个照发给组长。
这是这家超市不成文的规定，算是给一些手脚不干净的员工点约束，不然到时候被上级发现后翻监控录像取证，又少不了一番争执。
走完手续，小哥还没离开，而是费了些时间，把柿子摆得好看些。
若是在往常，工作人员一走开，货架边的那三只小妖便会急不可耐地跳上货架，偷偷搬走几个水果，而后逃之夭夭。
而到了周末，这个年轻来上班，它们便很难像平日里那般行动。
这个人类，和其他员工完全不一样，总是会在柜台前磨蹭好一会。
【他什么时候被开除啊？】
这一家三口已经讨论过很多次这个话题了，但至今还没得到答案。
它们逐渐焦急，那只体积最小的妖怪已经在原地打着转，口中发着“啾啾”的叫声。
等人多了，它们也就没法子动手了。
就算它们好不容易把水果搬到地面的时候，总是容易被来往的客人踹到，也会有很多好心的客人把“没放稳滚落在地的水果”捡起。放回原位。
清早超市刚开门的时候，也是它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至于夜晚，它们又不敢在超市之中逗留，因为到了深夜，超市里头就会出现一位气息骇人的恐怖存在。
而现在，超市里的人已经开始多了起来。
最后等了几分钟，见小哥还是在那“偷懒”，三只小妖无奈，只好垂头丧气地转身离开，准备去其他地方觅食。
“它们为什么不直接抢？”一直在边上观望的姜槐问。
“因为它们很弱小呀，是那种很弱很弱的妖，就和小老鼠一样。”
……
……
一路躲避着人类，三只小妖贴着地面，很快就顺着楼道跑到了超市一楼的后门外。
清早的雾霭已经散去，空中飘着稀碎的雨花。
冒着小雨，这一家三口由大到小排列着，在大可的带领下，开始了漫长的觅食之旅。
餐厅的后厨，大街小巷的垃圾桶都是它们的觅食的好去处。
菜市场其实也不错，不过那的人类实在过于密集，对它们来说风险太大。
它们只是三只普普通通的小妖，除却寿命比人类绵长一些之外，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饿了觅食，累了休息，也要躲避风雪。
和绝大部分的人类一般，它们同样也要为生存奔波。
……
……
傍晚，雨停。
半边天空都是橙红。
三只小妖又排着队回到超市后门，它们沿着胡同边沿往里爬了一小段路，胡同最里端有个废弃的狗窝。
那儿，是它们的家。
眼见就快要回到家，坐在最前头的大可忽然停了下来。
中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接撞到了它的身上。
养乐多也撞了上去，然后就被弹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
它甩甩小脑袋，凑到父母身旁。
顺着它们的视线方向望去，养乐多的眼眸逐渐亮起。
家的屋顶上，多了两片斜放的木板，边上一圈的地面没有被雨水淋湿。
地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三只苹果。
一只大苹果，一只中苹果，还有一只小苹果。
刚好对应着它们三。
养乐多很好奇，这份礼物会是谁赠予它们的呢？
“啾！”
“啾啾！”
“啾啾啾！”
夕阳下，三只小妖身影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