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爆喝,吓了姜槐一大跳。
他顺着声音转身看去,门外多了道高大身影。
袈裟披身,佛珠挂胸,白眉飘飘,头有戒疤,一手禅杖一手铜钵。
【好生眼熟。】姜槐刚要出声,身侧的许仙却先诧异道:
“法,法海大师?”
姜槐愣了愣,把眼前高僧打扮的身影和白日所见的那只法海木偶一对比,发现二者的确一致。
【这法海的木偶怎么也变成妖了?而且还不同于许仙,从他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丁点木偶的特征。】
“许施主,快到老衲身后来,你所处的屋内妖气冲天,恐是大妖巢穴。”法海说着,手中铜钵已经对准了许仙前头的姜槐。
许仙一时慌张,看看面前表情怪异的姜槐,又瞅瞅门外的法海大师,不知该如何向法海大师解释。
兴许是误以为许仙被姜槐迷了心智,法海握着禅杖重重跺地,铿的一声重响,接着喝道:“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诸佛,般若巴嘛轰。”
话音刚落,法海身上的袈裟忽的无风自鼓,袈裟上的金线也泛光。
铜钵浮空而起,体积膨胀了几分,闪耀着刺目的佛光,肃穆而庄严。
随之而来的是阵阵梵音,直透人心。
见此场面,姜槐下意识的朝后一退。
“法海大师,请听在下一言。”许仙见势不对,连忙冲到姜槐身前,将他护住。
“许施主,莫要再犯糊涂!”
法海眉头一锁,两道长眉也飘了起来,“金山寺前,老衲未能在那蛇妖手中保全施主,后悔至今,而此次,老衲拼尽性命也定要护你周全!”
姜槐哭笑不得,合着这法海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身处于那个流传已久的《水漫金山》的剧目之中。
“法海大师,姜槐大人可不是什么妖怪,如今吾等二人才是妖。”许仙出声尝试为他解释现状。
法海听言,眼神愈加锐利,“许施主怕是被这妖怪蒙蔽了心智,不然怎能如此胡言乱语。”
许仙无奈,伸手将上衣解开,将木质的躯干显露出。
“法海大师,您看。”许仙张了张手中,很明显能看出是木块拼接而成,“吾二人乃是木偶化妖,方才有了灵智。”
门外法海的抿唇安静了下来,他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掌,发现同样也是如此。
“至于姜槐大人,”许仙往边上挪动两步,“才是真真正正的人。”
沉默良久,法海双手合十,郑重向姜槐行礼道歉,“是老衲不对,鲁莽冒犯了姜槐施主,请施主海涵。”
姜槐笑笑说自己没事,还将法海迎进店铺。
见到了许仙,此时又认识了法海,姜槐头一回感觉人生原来可以这般有趣。
唯一可惜的是,还没能帮许仙找到白素贞。
……
……
“姜槐大人,您今天可有所获?”
桌边,与法海简单叙说了如今的时代,许仙便焦急地询问起了姜槐。
姜槐道出下午见到白娘子木偶后的感受,询问许仙“不见”和“消失”到底是何意。
许仙一愣,解释道:“是在下没能说清,早些年前,娘子身上也出现了那种妖的气息,也渐渐有了自己的意识,我本以为她也能快像我这般’活’过来,可到了那天,她身上的气息消失的一干二净。”
说到后面,许仙的语气再次变得低沉,“我不知为何会出现如此变故,心想着她可能是去了别处,可我都将这座城来回找了几遍,都没寻到她。”
“又或者,发生了什么不测……”
姜槐拍拍许仙的肩膀,也没出声安慰什么,因为没一会,许仙便又斗志昂扬起来:“我一定会找到我家娘子的!”
“那你加油哦~”
屋内忽然响起道少女的声音,姜槐偏头,发现夏蝉不知何时凑到桌边,冒出了这么一句。
发现这悄无声息出现的少女,法海不由起身,举起铜钵,大喝道:
“呔!”
“何方妖孽!”
“大威天……”
法海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只见视线中多了只白嫩的小拳头,接着整个人直接朝后一仰,咚咚摔在地板上,昏厥过去。
“夏,夏蝉……”姜槐也被吓到了。
“没死呢,就被我打晕了。”
夏蝉回应,挠挠头朝姜槐问:“姜槐,这老光头怎么有点眼熟的,怎么感觉在哪见过。”
“下午刚见过。”
“下午?”夏蝉想了想,一拍脑袋,“哦,我想起来!是那木偶戏里那个的和尚,叫法,法……法什么来着?”
“法海。”
“对对对!法海,就叫这个名字。”
熟练给自己倒了杯茶,妖怪少女又问:“他怎么忽然也变成了妖,和那许什么仙一样的木偶小妖。”
姜槐默默地将目光投向一侧,许仙正缩在角落中偷瞄着夏蝉,身子抖如筛糠,眼神之中的满是惊恐。
“姜,姜,槐大人。”许仙颤声喊着姜槐。
“怎么了?”
“能,能,能,能让这位大人将气息收一收吗。”
“气息?”
姜槐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夏蝉,见她回头朝着许仙做了个鬼脸,囔囔着:“胆小鬼!”
这般过后,许仙的身子才慢慢不再颤抖。
他起身扶起昏厥的法海,向姜槐道:“姜槐大人,那,那在下就先带法海大师离开了。”
“路上小心。”
屋门合上。
桌边又只剩下姜槐和夏蝉。
外头的天已经暗下,深秋的白日时长已经缩短了不少。
“你不回家吗?”姜槐问夏蝉。
“家?我哪有家啊?”
夏蝉奇怪地看着姜槐,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我哪来的家。”
姜槐一滞,想想好像是这样,“那你平时睡哪?”
“随便找家酒店呀,找那种最顶层的房间睡觉,平时都没人,床又大又软又舒服。”
“总统套房?”
“什么意思?”
姜槐摇头,“没什么,就大酒店用来接待贵客的豪华客房。”
“接待贵客?”夏蝉陡然睁大眼睛,闪着明亮的光,“那是不是很贵的?”
“很贵。”
“怪不得睡得那么舒服!”夏蝉啧啧赞叹,“像我这种大妖怪,就该睡总,总,总什么来着?”
“总统套房。”姜槐很有眼力见的接话。
“对,总统套房!”
“真羡慕你呀,居然能睡总统套房,能不能晚上再去睡睡,好明天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个舒服法。”
“好呀好呀!”
夏蝉答应地很畅快,跟了姜槐一整天了,终于听他说了句好听的话。
“那,明天见。”
姜槐开始与她道别。
“嘻嘻,明天见。”夏蝉挥手,身形一闪而逝。
“呼~”
姜槐大松一口气,“总算把她忽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