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裴成泽把容皎送到学校后转身往出走。
莫子男这边已经探过了，接下来说什么也要去看看这个年代所谓的保健品大亨。看看背后的这个老家伙的产业。
“宋财，有事吗？和我走一趟。”
男人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地坐起来，动作匆忙地套裤子。
“演讲了？是要开演讲了吗？”
裴成泽无奈地摇摇头，制住了宋财往身上套半袖的手。
“穿这个。”
迎着疑惑的目光，又从柜子里挑了一件花衬衫递到男人手里。
“我想去探一探永康有限公司的底。”
“永康，你说那个卖保健品，天天吹牛吹上天的那家啊？”宋财套好衣服洗了把脸，又朝身上喷了喷花露水。
身上的酒气熏得他自己都受不了。
锁好门，两个人朝保健品工厂走去。
“裴哥，那咱们以什么由头进去啊？”
“谈合作，你装南方来的大老板。我是你的助理。即使他们怀疑，也没有人会放过生意送上门的可能性。”
裴成泽一边说一边默默拉开了与男人的距离。
“裴哥，你等等我啊。我这宿醉起来脚都软，走不快。”
“我这一会进去说啥啊？”
宋财摸了摸脖子，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自己这回装老板，就把那条金链子带过来了。他之前在深市买的，做工可真了。
“你就记住你是南方买股票赚的钱，之所以回来就是因为自己的老家在这。想拿钱买批货往南方卖。总而言之，你只有钱。这次来主要想看看生产车间。别紧张，一会你进去基本不用说话的。”
“另外，咱俩今天还是保持一定距离吧。你身上太香了，沾上了我回家解释不清楚的。”
男人身高腿长，微微敛着眸，说自己是一个怕老婆的。
宋财瞥了瞥嘴。要他说，裴哥什么都好，就是炫耀自己有老婆这件事太不人道。见他一面就提一次。他今年才20，这年纪没对象的一抓一大把好不好。凭什么他天天要面对这样的暴击。
“同志你好，我们想见你们科长。”
“你们以为”
门卫的话还没说完，手里就被塞了一盒香烟。
宝路牌，六七块一盒。
他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抽一盒过过瘾。
“这是我们老板，从深市那边赚了大钱回老家来的。想出钱支持支持一下咱们县城的企业。”
“可这，不符合规矩啊。”
“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你们厂要是拒绝投资，我们老板应该就投给你们的对头企业长顺公司了。”
裴成泽看到门卫表情有点松动，扶了扶镜框，不紧不慢地又加了一把火。
“到时候，你们上头要是今天你把我们俩拦在门外，后果你恐怕承担不起。”
张安想了想的确是这个道理。带进去，大不了就是这两个是骗子，上头骂他一顿。要是按这人说的，他可就完了。
“小刘，你仔细着点。我带他们去找一下科长。”
忽然没了声音，宋财站在原地心里有些打鼓。
把墨镜微微摘下来看了一眼，前面两个人都走进大门了，就自己还傻傻的在原地装富贵。
男人飞速戴上墨镜往前赶，边赶边用力咳嗽了两声。
“咳”
听到这声咳嗽，裴成泽才想起来自己把老板忘了。心虚地往后迈了一步，和宋财并齐。
“小裴员工，我要真是老板，你早就被开除一千八百遍了。”
宋财咬牙切齿地低声说。
他现在越想自己刚才越像傻子。员工都进大门了，老板还在外面望天。
裴成泽拍了拍宋财的肩膀。
“没当过小弟，老板见谅啊。”
一张嘴，怎么都是要把宋财气死的节奏。
“这间就是我们科长的办公室了。”张安侧过身，等着落后的两人赶上来。就用手轻轻敲了敲门。
“进”
陈沛源抬头看向门口。
“陈科长，这两位老板在外面说要给咱们厂子投钱。我就把他们领来了。”
“那你们聊，我就先走了。”
两方对峙，互相打量着，谁也不肯先开口说话。
“两位不自我介绍一下吗？”
谁先说话，基本上在气势上就矮了一截。
“陈科长你好，我身边这位是我老板，宋光。我是他的助理，李毅。”
裴成泽看了一圈，心里大概有了算计。
屋里的摆设有新有旧，甚至还有一些差别南辕北辙的小物件。男人桌上的文件格外多，甚至很多纸张已经泛黄。
看来这位陈科长是新官上任啊。
“那不知道，你这位老板方便不方便摘一下墨镜啊？”陈沛源稍一打量两人的行头，怎么都不像是有钱的老板。
但，万一是呢？
他刚坐上这个位置，急需一个大单子奠定一下地位。
“我们老板不喜欢摘墨镜。我们之间的交易也主要是我来和你们这边协商。我们希望拿下一批货。”
听到这话，宋财刚刚抬起的手又隐蔽地放下。
谁家老板能有他当的憋屈。
“十万单，我们想拿货打通南方底层市场。”
“十万……当真？”
这数直接把陈沛源砸懵了。要知道，他们的保健品一盒几十，再加上市场需求逐渐饱和，现在半年加起来能销售十万单都算得上是不错了。
“我们老板是买股票发家的。现在一天赚的都不止这点数。这十万单也只是第一次拿，如果顺利的话，基本每个月都要这个数。”
“但是，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在我们拿钱之前，陈科长也要跟我说点实话。”裴成泽坐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
双手交叉，气势逼人。
“我们要开市场，总要赚一点底层的钱。不知道贵公司还有没有在生产当年那些药了？利润高一点，但是可绝对不能吃出事。”
“商人嘛，逐利走。您要多少说个数就好了。这保健品，李哥你应该也知道的。吃不好也吃不坏。放宽心。”
陈沛源下意识地拿手轻轻搓裤子，满心想的就是十万单。
“买保健品，大部分也是图一个心理作用。心情一好什么都好了。”
裴成泽看着男人脸上忍不住激动又拼命克制的样子，微微勾唇。想了想今天出发之前收到的短信。
陈科长新官上任的第三把火，他来烧正好。
保证，让所有人都能记得这场火。
“照陈科长这么说，咱们这药还真是‘药到病除’啊。”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言，拉扯了好一会。
等到陈沛源在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带着两人参观生产车间。
裴成泽看着车间里的流转的工序，再想想调查到的这个公司的运转方式。
给推销员按业绩发工资。编出大量话术，情景诱骗老人。特别是，身体不好的老人。
所谓骗术，就是掌握人的心理，施加令他动摇的利益罢了。
他骗陈科长是这样，保健品推销员骗那些老人也是。
裴成泽看了看腕表，停住了脚步
“永康公司，欺骗老人。”
“垃圾保健品，高价延寿药”
门外的喇叭声忽然响起。
好戏，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