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走？”
裴成泽眼尖的看到了地上的背包，沙发上还有几件没来得及收进去的衣裳。
“你都要跟人家一起下海了，还有心思管我吗？”容皎坐在沙发上，抿着唇。眼里都是不快。
为了下海做生意这件事，他们两个已经吵了半个月。
“能不走吗？”
容皎叠衣服的手没停。
他们刚结婚半年，两个人在大学时候认识，一直都很合拍。可她怎么都想不到，现在能闹成这个样子。
裴成泽走到沙发前，缓缓蹲了下来，握住女人的手。
容皎甩了半天也没甩开，索性扭过头，看都不看男人一眼。
青年叹了口气。
“娇娇，我不下海了。”
“你不用哄我，你要走就走，最好明天就走。省的在我眼前惹我生气。”
容皎心里反而感到一阵悲凉，现在这个时候还要说这种漂亮话来骗她，何必呢？
“真不走了，我已经和爸妈说了。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报到，当老师。”眼睛清亮，带着笃定。
“不做你的下海梦了？”容皎叠衣服的手停下来。
带刺的话说出口，眼下闪过一丝悔意。
丈夫自尊心强，听见这话两人怕是又要吵了。
“不做了。我们一起去当老师。”裴成泽敏锐地察觉到女人态度的松动，顺势坐在沙发上。
“娇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男人情不自禁地抱住眼前的妻子。
温热的皮肤，发间带着若有若无的香气。
阔别二十余年，他终于再次见到了自己的妻子。
容皎顿了顿，轻轻回抱住了男人。
连日的矛盾，在一个拥抱里烟消云散。
“不是说了不让你叫这个名了吗？”女人脸上袭上一抹薄红。
娇娇是她小时候老一辈叫的乳名，后来长大了她就不让家里人叫了。男人总喜欢拿这名字逗她。
“我知道了，娇娇不让叫我就不叫了。”裴成泽看着眼前生动的妻子，心中五味杂陈。
“穿件外套，我们去妈那吃晚饭。”容皎在之前下乡的时候身体落了寒症，受不住夏天晚上的凉风。
“等明天，我们就一起去三中报到。”
容皎看着丈夫微微弯腰给自己披上衣服，心里一阵甜蜜。两人刚结婚半年，唯一的矛盾就是下海这件事，如今男人自己想通了，那当然是最好。
几个人其乐融融地吃了一顿饭后，裴成泽载着妻子回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泡泡脚，明天还要去学校报到，今天要好好睡一觉。”男人端了一盆温水，放在床边。
“没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吧？”容皎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没有，老婆放心。我就是忽然发现，离开老婆我活不好。”
“油嘴滑舌。”女人笑骂了一句。
夜里。
“娇娇，你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吗？”男人犹豫了很久，缓缓问出口。
“我们在一起就很好啊。”容皎往丈夫怀里钻了钻。
裴成泽抱着妻子，始终没合眼。
就这样吧，不去碰生意、买卖。
安安生生的，陪在他的家人身边。
青年在窗帘的缝隙里，一点点熬到天亮。
六点，阳光洒下来。
“傻愣着干嘛呢？”容皎擦着珍珠膏，转过头盯着男人。
裴成泽站在窗边，手掌摊开，虚虚地接着阳光。
“就是觉得今天天气很好。”光暖暖的，照在手上映出阴影。
让人有真实感。
容皎微微勾唇，站到衣柜面前挑衣服。
裴成泽从背后，轻轻环住女人的腰。
“大清早，你干嘛啊？”软软的声音到了最后，全是嗔怪。
“我选不好衣服，娇娇帮我选一件吧。”裴成泽留意到妻子窜红的耳朵。
“那就穿这件吧，这件衬得你成熟一点”女人拿着衣服左比右比，最后为难的挑出一件。
裴成泽一米八几，体重一百三十多斤。身体劲瘦，活生生一个衣架子。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那你穿这个。”裴成泽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同色系的连衣裙。
这个年代还没流行起情侣装的概念。容皎在两件衣服间来回看了看，倒是体会到了男人不可言说的小心思。
九十年代路上车不多。
两个人骑着自行车，一路顺畅地来到了学校门口。
“同志你好，我是来接你们的。我叫王兴，你们叫我老王就行。”男人就站在门口，身材极瘦，面上全是皱纹。
“你好，我是裴成泽。”
“容皎”
“小裴和小容是吧，你们和我来。外面晒，我们进去说。”王兴摸了把头上的虚汗，六月的太阳，毒的很。
“走吧。”男人落后妻子半步，走进校园。
裴成泽看着前面引路的老人，敛眸沉思。
如果没错，这位叫王兴的老教师不久以后会被爆出强迫，骚扰多名女学生。
在小县城，传的沸沸扬扬。
前世这件事还是妻子说给他听的。当时他还告诉妻子走夜路要小心。
“咱们学校不比其他的学校，条件不好。你们要委屈了。”王兴推开办公室的门，一脸笑。
三中的老师最高学历就是自己这个中专，带着孩子们冲刺高考吃力的很。
这下好了，一下子来了一对大学生教书。
“哪里委屈了我们了，桌子都给擦好了。”
裴成泽和容皎正好分到一面长桌子。木质的老桌子，裂开的缝隙明显被人填补过，上面还带着一些湿意。
细节里，都是周到。
“行，小裴你们先熟悉熟悉。我班级还有课。”
裴成泽摸了摸桌子，闻声抬头。与老教师不经意间对上视线。
眼睛不浑浊，带着很纯粹的高兴和急切。
“王老师你先忙。”
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背上了那么大的罪名呢。
是藏的太深，还是…莫须有。
“成泽，你想什么呢？”容皎看了看桌上的作业本。
想来是王老师提前通知了同学，摞在桌角整整齐齐的。
“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忽然就成班主任了。”
给的分配通知上，只说了是教师岗位。
“这个学校一共三个班，加起来也就一百来个学生。咱们三个老师一人分一个班主任当正正好好的。”
裴成泽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作业本上，眼里暗波涌动。
“你以为学生是白菜，大家一人分一筐就了事了。”容皎撇撇嘴，没再理会男人。专心翻看起作业来。
裴成泽看着对面的桌子。
作业本上鲜红的批注一行接着一行。字迹却不显潦草。
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后的王兴。
视频里他面容枯槁，从被认定为强~J~犯之后，他服了十年刑期。出狱后开始申诉。
直到裴成泽死，也没能看见他申诉成功的消息。
心中的意念微微松动。
或许，时机合适的时候，可以提醒一下。
“恭喜您，成功绑定一夜暴富，身价千亿系统。”
机械音响起的时候，裴成泽掰断了手里的铅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