捜火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帖周到，晚宴把和路雪方面明显倾向于中方的雅加达区域总经理请来作陪，他五十岁上下，干练、热情，阿朽很快和他建立起个人感情，他有自己的一部分生意在中国，而阿朽很乐意帮忙中国方面的工作。
他安慰阿朽等人，问题没有那么悲观，虽然和路雪方面会派执行董事和副总来谈，但还没有要和中方撕破脸皮的程度。他感觉赔一部分机器就算了了，而且他觉得100台应该是个极限了。
老牛长嘘一口气，仿佛一块石头落了地。他话也多起来，又点了一道炸鱼，要了个椰子，和搜火比划着夸赞印尼食品的美味和奇特。搜火明显似懂非懂，仍微笑点头。
捜火安排车子接送，一路经过雅加达的街道，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七八十年代的中国景象。路上多处经过积水，穿着背心短裤拖鞋的印尼男子，骑着摩托车娴熟地冲过去，发黑的污水四溅着射出去，路很破，很脏，出乎意料的却是，没有臭味。天空很蓝，看不见一丝雾霾的迹象。行人很少见到穿着新鲜亮丽的，但脸上现着祥和。这不由得让人想起一句话：财富多寡，并不是幸福与否的决定要素。并不富有奢华，依然可以快乐幸福，看看印尼人，谁还会质疑呢？
张工很紧张，这是他第一次出国，也是他新婚后第一个春节不能与家人团聚。但很明显，他家里人是全力支持他的，当老牛说到一旦谈判不爽，可能延迟回国时，他也没有反应。倒是古部长连连摇头说：“真要命！”
一切似乎在按老牛的预算进行着，大年30大清早捜火便带着阿朽一行到了仓库，七八个工人已早早地等候在那里了。
老牛指挥着工人用夹抱车弄过来几台机器，一一打开包装，验看着POP贴，闪缝等诸多问题，与客户反馈的信息并无出入。
古部长铁青着脸，嘴里呼着气，喃喃自语：“还真的是这么严重！”
老牛说：“客户既然催着叫我们过来，就一定有真凭实据。咱们很被动呀。”
张工拿出昨天买来的工具，试了试，说不顺手，只能凑合用。主要是刮板，绑上多层胶带后，仍不能平整地将广告贴贴上。张工半蹲着身，卷起袖子，汗直往下淌，大清早的，仓库并没那么热，真有些反常。
老牛来回走着，到处看着，一会回来说几句：“我们先返修一台出来，看看效果，要赶在和路雪的人过来之前修好三四台，返修的效果，直接关系到谈判的结果！”
张工边擦汗边应声道：“知道知道，就是工具不太好用。”
每台机器四面的广告贴都要换，撕下原先的，就相当艰难。古部长阿朽都参与进来。
老牛叫住阿朽：“修部长，你过来，咱们研究一下会谈的流程，古部长，张工，你们辛苦辛苦，先做两台样板出来。”
张工已经满脸通红，应声“好的好的”，古部长则闷头干着不吱声。
老牛带着阿朽走到了一边，说道：“让他俩个弄，该是他们出力的时候了。”
阿朽会意，和老牛在客户仓库参观转悠。其实这是个非常简陋的仓库，没有货架，除了必备的夹抱车和叉车，再无别的装置和设备。不过仓库内尚算干净，看不见明显的灰尘，整齐堆码五六层的电器产品，也十分有序。这里没有海绒工厂的产品，看来客户早已做好准备。
尽管张工拉开架式，使出浑身解数，干了一个小时仍未完成一台机器的POP贴的更换，要么刮破了，要么有气泡，已经废掉了两张贴了，对方工人看着张工无助的眼神，其中一个过来比划说先在机器上喷上肥皂水，再贴就好贴了。张工却不肯听。
老牛明显有些不满了，质问张工为何不听。张工便煞有介事地解释一通：“要是秋季用肥皂水是可以的，现在是冬季，气温低，长期不干，会长霉的。”
阿朽便过来道：“还是张工专业。”
听阿朽如是说，张工绷紧的脸上现出一丝久违的自豪。
阿朽接着道：“只是这是印尼，现在还蛮暖和的，要抓紧时间先做出理想的样品，马上要用于谈判，现在外观效果是主要矛盾，还是用肥皂水试试吧。”
张工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用了肥皂水后，粘贴一次成功，果然好用。只是前面耽误了太多时间，客户到来前，勉强完成了两台。
了约摸十一点，前面一辆商务别克后面一辆宝马车先后到了仓库外面。前后分别是副总和执行总裁，当然还有区域总经理，技术人员等一干人随行。
副总五十多岁，头发斑白，胖脸胖肚，似笑非笑；相比之下，执行总裁却十分干练精瘦，三十多岁，留着平头，双目有神。
待对方一行人下车，老牛到仓库外迎接，一一握手，然后领进仓库，对一同前往而来的人一一作了介绍，仪式上算是过去了。老牛热情地介绍起今天上午所见到的情况和做的工作。他想重点说POP贴，把副总和执行总裁带到那两台样机前，说：“这是改进后的POP更换后的效果，图案完整，没有气泡。”
副总前后看着样品，先是点点头，后又指着背面的小气泡，说：“还有气泡。”
老牛连忙解释道：“行礼未到，工具不好，贴的效果不好。用我们的工具后，效果要比这个还好。”
老牛正准备继续的时候，执行总裁说话了：“我看到了你们做的事情，但有一点请你们弄清楚，我们是买货的，你们是卖货的，商品有了瑕疵，买方完全有理由拒绝收货，拒绝付款！”
副总这时已跑到执行总裁身边，谦逊地听他训话，还时不时赞赏地点头。
阿朽低声翻译给古部长我张工听，对方英语流利，很国际范。当说到有瑕疵要退货时，古部长干瘪的声音低低嘟嘟噜了一句：“不影响使用的。”张工则显得一脸茫然。
老牛继续斡旋道：“总裁说的没错，你们有权要求退货或者换货，但是，如果这样的话，会伤害战略合作双方的利益，希望能讨论一下我方的处理意见。”
执行总裁坚持说：“不行，我不能允许公司使用有瑕疵的产品。”
副总见状，笑着和执行总裁商量：“咱们还是到会议室去详谈吧。”于是一行人坐车到了和路雪总部的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