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脸欣慰的把五十两银票给了陈年,
回过头,向歌行就摆出说教的态度对王六道:“六,看见没,五十两就能换来一个人的信任,所以说啊,我,一定要有钱,而你,一定要为我多挣钱。”
“等我有足够多的钱了,咱站在城门口,来一个人就让他信我一次,等攒够了,我就给你换个坦克开开,怎么样?”
王六傻傻的看着向歌行,他觉得自己好像听不懂人话了,自己变傻了,明明每个字都认得,但从少爷嘴里出来,自己就是不明白。
如果是别人这样说,王六能肯定自己是碰到了傻子,但自家少爷这么说,自己要是听不懂,那就一定是自己的毛病。
旁边的陈年觉得自己被侮辱了,此刻很想把手里的这张银票握成一团,狠狠的砸到这个神经病脸上。
可是,再次经过长达一个呼吸的慎重思考后,决定不扔,自己拿他的钱,让他肉疼,这惩罚,肯定能让他……..痛彻心扉。
一连串的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正在对王六灌输挣钱理念的向歌行随即闭上了嘴。
附在王六耳边轻声嘱咐了几句后,在后者茫然不解的注视下走到最里面,身形缓缓的被覆盖在了阴影之中。
来人很多,除了本就打算过来监督着审讯的典史,县丞和主簿都来了。
几人各怀心思,典史是不想牵扯太深,一开始就想着公事公办。
得了何文才点拨的县丞,则是想把这案件做成向上邀功的筹码,希望得到青睐,往上一步。
主簿话最少,即使在几人商议之时,也未曾开口吐露一点想法。
薛尾点头哈腰的在最前面,侧身引路,脸上一会是怒气冲冲,一会是悲惨戚戚。
原因无它,典史对他这个不称职的牢头,很不满意。
从牢狱离开之后,薛尾脚下生风直奔典史而去, 提心吊胆,又绘声绘色的冲典史描述向歌行的可怕。
在经过一番艺术加工的表达后,一个头生犄角,青面獠牙,身高和腰围同为八丈,一口一个小朋友的绝世凶兽,在典史脑海中被刻画出来。
如果不是何鹰当时也在,只看薛尾那明显被吓破胆的样子,他差点就信了。
而薛尾被一脚踹出个狗啃屎后,像是被从魔障中踢了出来,当场就羞愧的用脚趾抠穿鞋底。
自己一个腰挎大刀,手端皇家饭碗的公职人员,竟然被一个骗子唬住了,真是有愧皇恩。
于是为了将功赎罪,薛尾自告奋勇,再次领路,走在最前面。
对向歌行那是咬牙切齿,恨不能千刀万剐。而内心又惶惶不安,不安的是怕典史秋后算账,直接扒了自己这身衣服。
县令不在,县丞当家。
当看到牢门未锁时,县丞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就认为那两个贼人已经越狱。
急忙往里看,待看到站在阴影里的王六时松了口气,没跑就好。
何鹰举着火把凑到前面,插到墙上后,识趣的退了回去。
火光跳动,王六站在监牢中间,耷拉着眼一动不动。
身处最里面的向歌行,在忽大忽小的火光照射下,身形忽隐忽现,玄妙至极。
县丞背手而立,面无表情地看着牢内一动不动的二人。
薛尾忍不住了,第一次他就是被里面那两人装神弄鬼的糊弄住了,现在一看又想搞这套,当即他就跳了出来。
“滚出来,装神弄鬼的把戏,休想糊弄各位大人,赶紧过来磕头认错。”
王六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站在原地,低着头不发一语。
薛尾见自己再次被无视,恼羞成怒,冲进去就想把人拉出来。
“止步。”
一道略显空灵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可抗拒的语气。
薛尾刚抬起的脚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中,那种被支配的恐惧感再次袭来,让他一时间不敢落下脚去。
站在门口的县丞忽然笑了,他倒是想看看这里面的人想搞什么鬼。
“两个胆大偷盗的小贼,刚才门开着,你俩个为什么不跑?”
坐在黑暗里的向歌行闻言翻了个白眼,很想回他一句,你们要是不追,我肯定早跑了。
县丞视线越过王六,看向里面的向歌行,似乎一眼就看出了向歌行才是那个主事之人。
一直盘坐在阴影中的向歌行缓缓起身,原本身上稍显破旧的袍子自动脱落。
袒露上身,肌肤似白玉,而白皙的胸口之上一头七色麋鹿更是显眼,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发出淡淡的荧光。
“吾秉火雷双神之名,入世勘仙,暂居此凡躯。”
向歌行脸上无悲无喜,颔首低眉,灯火的光亮打在脸上之后,犹如雕塑,棱角分明。
县丞眯着眼,似乎想要看清里面那发光的是什么。
轰隆,随着向歌行一步迈出,一道极似雷声的声响在监牢内猛然炸响。
县丞背着的手陡然紧握掌为拳。
典史,主簿对视一眼,全是不解与茫然。
“汝何人,求我何?”
又是一道空灵的声音响起,不含一丝情绪。
县丞死死的盯着向歌行胸口,宛如活物一般的麋鹿,摄人心魄。
而此刻的向歌行好像真的化身神明,脚掌每次落地都伴随低沉雷声。
一步,两步,三步,每一步都走的极慢,等到距县丞只有五步距离时,他想停下了脚步。
缓缓抬头,眼睛好像没有焦点,直视前方。
而在对面的每个人看来,这个走路能发出雷声的人或仙,就是在看自己,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县丞手心全是密汗,就连额头之上也没能幸免,艰难的滚动下喉结,哑声道:“您是谁?”
向歌行环视一周,半刻钟过后,缓缓开口,依旧没有丝毫感情,
“此人乎”
“是,是,这里是人间。”县丞把背着的手放在了身前大腿上。
“我持火,为麋鹿之神。”
向歌行此刻声音很轻,而伴随着话落,随意的挥手,数尺长的火焰凭空而生,又凭空消散。
县丞大惊,眼中流露出的惊惧之色任他拼命掩饰,也毫无作用。
“我持雷,捧上神之名。”
再次挥手,指向的阴影中先是乍现火光,紧接着,比起抬脚落地更响的雷声在监牢内回荡。
县丞胆肝欲裂,头脑发蒙,一直苦苦支撑的双腿再也不受控制,轰然跪下,以头抢地,脸上鲜血横流。
主簿和典史等人更是不堪,伏在地上抖如筛糠,冲撞仙人,遇神不拜,会遭天谴的。
而隔壁,躲在阴影里的陈年也是抖个不停,不过他倒不是吓得,而是实在是忍不住想笑出来。
向歌行嘴角轻提,低头看着眼前这滑稽的一幕,眼里的狡黠之意一闪而逝。
“吾以此为净恶,明日当去,汝等速去”。
“是,是,是,上仙,我们这就离开。”
县丞不敢起身,五十多岁的人了,爬着离开时竟然比何鹰都快,摇头晃脑,和几个共赴黄泉的老鼠兄弟相比,反倒是他更是一只耗子。
当最后一人消失后,陈年实在是忍不住了,捶墙大笑。
向歌行白了他一眼,淡定的走回牢房,前一秒还看起来若无其事,下一秒就捧着脚,呲牙咧嘴疼的大叫。
借着火光,只见向歌行脚底上乌黑麻漆一片,星星点点的全是烧焦的痕迹。
这场请神上身的表演装下来,让他受尽了苦头。
借助于从陈年那“买”来的信任值,向歌行换取了三样东西,一是打火机,二是摔炮儿,三是纹身贴。
雷声是摔炮儿放在地上制造的,挥手造成的火焰则是把打火机火力开到最大,而那只七色麋鹿,自然就是纹身贴。
这几件东西组合起来,让刚才看起来真是神仙下凡,挥手抬足,尽显神力。
但真相却是如此简单粗暴。
为了完全的让效果最大化,向歌行选择了赤足而行,打消那些人最后的怀疑,所以才会被炸得那么惨,让他嚎个不停。
王六心疼的直掉眼泪,捧着两只脚吹来吹去,想要缓解一下少爷的疼痛。
向歌行呲牙吸着凉气儿,过了好大一会儿,等痛感不那么强烈之后,拍了拍王六的肩膀,心里甚是欣慰,忽然又觉得王六还是傻点好,起码知道心疼他这个为了自由而献身的少爷。
“好了,好了,别吹了,让我缓缓,一个人静一静。”
收回脚,向歌行闭眼假寐,好似脚完全不疼了般,但不时抽动的嘴角,像是疼痛最直接的抗议。
连着两次做这等提心吊胆之事,纵使一直觉得自己元气满满的向歌行此刻也深感疲惫,没过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听到隔壁牢房响起轻鼾,陈年往中间凑了凑,然后对王六招招手。
“你叫王六,你家少爷叫啥?”
王六靠着栅栏而坐,偏着头,戒备满满道:“你问我家少爷名字干啥?”
“怎么,名字都不能知道?你家少爷还是王爷家公子不成?”陈年摆出一脸不屑的态度。
“呵,王爷家公子算啥,和我家公子比起来,提鞋都不配。”
听到陈年拿王爷家公子和自家少爷比,王六愤愤不平。
在他眼里,自家公子虽然放浪形骸,但文史造诣冠绝京城,典藏诗赋,信手拈来,那些只会吃喝玩乐的二世子们,那能和少爷比。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向歌行恶名远扬之下是京都少数人才知道的惊世才情。
九岁博通古史,十二岁与当年状元论诗文,使得对方掩面而逃,十四岁借父亲之口提出的对外之策,由前朝沿用至今。
如果不是有大才,以向荣那种严厉的性子,早就把向歌行送回启封老家,交予三弟向苍再教育几年。
“那你家老爷是谁?”
见王六不肯说,陈年换了个问法,期望王六再儍一次。
可王六犯不犯傻,一向是由向歌行断定的,现在能将他智商压制到负值的向歌行正在睡觉,所以王六智商趁机重新占领了高地。
斜着眼,讥笑道:“真觉得我傻,不告诉你我家少爷的身份,而告诉你我家老爷是谁?”
小心思被识破,陈年讪讪一笑,随即眼珠子一转,学着向歌行,摆出满脸真诚的问道:“你少爷刚才的那些东西哪来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不知道,那是少爷的秘密,你再瞎打听,等少爷醒了让他自己告诉你。”
陈年瞪了王六一眼,他打心底对向歌行这个神秘的家伙发怵,而且事实已经告诉他,招惹那个家伙准没好事。
他可不觉得自己比那个爬着出去的县丞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