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知行走近一看,其中一人白发童颜,一人乌发鹤皮,均是脚踏草履,身着单薄的麻衣。
石刻棋盘上,黑白棋子均是玉石所制。
虽然胡知行走近,二人却并不理会,仍是自顾自的下着棋。
胡知行思忖,这两人怕不是陈九所说的高人了。
这个场景莫名有些熟悉啊!
想起一个成语:观棋烂柯。
说的是一樵夫在山中偶遇两人下棋,便停下观棋,一局棋罢,发现斧头已经腐烂,回转家中,发现妻儿都已老去,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数十年。
胡知行想到这里,心中一惊。莫非这二人常年用这个招数装逼,现在被自己撞上了?
若是换了旁人,只怕立刻跪伏在地,乞求神仙赐福,不过胡知行拥有地球人的灵魂,非到万不得已,膝盖软不下去。
他也不想慢吞吞等到一局棋罢,仔细看了下棋盘,便看出了一点端倪。
作为儒家教育体系培养出来,还十二岁就考取了秀才功名的优秀人才,胡知行于书生六艺、琴棋书画等都有所涉猎。
因为体弱,他在围棋一道上尤为擅长,心中各类神仙残局更是有数十篇之多。
天下不敢说,但在广里县几无敌手。
棋盘上步步血泪,黑白焦灼在一起,令人心惊胆战。
不过,也并非没有打破僵局的方法。
胡知行看了片刻,便有了一点思路。
心下不由想,高人也不见得事事都高,这下棋的水平,说不上是臭棋篓子,但也就马马虎虎吧!
正要出声,那乌发鹤皮的老者开口了:“观棋不语,方为真君子!”
胡知行尴尬地笑了。
刚打好的腹稿被噎在了嗓子里。
君子不君子的,他倒不怎么在乎,只是惹恼了两人,这趟或许就白来了。
他走开十余步,嘴里自言自语:“这里如此之险,不过却暗藏生机,倒应了那句话,置之死地而后生啊!”
那乌发老者不为所动,白发老者却是眼睛一亮。
胡知行踱了几步,忽然发现,自己原本疲惫不堪,但呼吸着这里的空气,仿佛身体轻盈了许多,疲劳居然一扫而空。
莫非此地已经不是俗世?
胡知行仔细看四周,发现地上掉落了一些金黄的松果,即拾起一枚,将松子剥出,也是金灿灿的。
光看外表,就知不是普通松子了。
胡知行剥开一颗松子,里面果肉雪白如玉,异香扑鼻。
吃了一颗,入口即化。
连吃几颗,只觉四肢百骸都生出了丝丝凉意。
咦,好东西!
胡知行当即收集地上的松果,开心地剥起松子来。
棋盘上,得了胡知行提示的白发老者放弃了一条长龙,任其被围剿,另外开辟战场,反倒是很快杀出一条血路,黑子渐落下风。
乌发鹤皮的老者几番破局失败,只得弃子认输。
胡知行见状,停下手来,走到棋盘前作揖:“见过两位仙人!”
白发老者赢了棋,兴致很好,问胡知行:“年轻人,你姓甚名谁,如何到了此地?”
胡知行作揖道:“两位仙人容禀,小生姓胡名知行,此来实是有高人指点,特来寻访仙道,医治我身上的暗疾!”
白发老者道:“指点你的人叫什么?”
胡知行道:“他自称陈九!”
白发老者道:“陈九,却是没听过!”
乌发老者道:“恐怕是个不愿意抛头露面的故人!年轻人,我们并非仙人,但此地也非你该来的地方,你快快走吧!”
胡知行哪肯放弃,道:“那人说我一到十八岁便必死无疑,还请两位搭救!”
白发老者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呵呵笑道:“阳寿之事,实属天定,我们也不便插手,不过,你的问题实则已经解决,现在至少多了一甲子寿命!”
胡知行颇为讶异,不知何故。
白发老者也不解释,乌发老者又出声催促他离去。
胡知行咬了咬牙,道:“小生还有一桩事,我素有向道之心,想要拜在真人门下修行!”
白发老者挥了挥手,道:“道可道,非常道!汝机缘不在此地,且去,且去!”
胡知行厚着脸皮,道:“小生来一趟不容易,好歹教点!”
两位老者相视一笑。
乌发老者指着胡知行道:“你这书生,脸皮倒也厚,你刚才拾了那许多松子,已是大大的机缘,莫要贪多!”
又催促他离去。
事不过三,都催了三次,胡知行也怕惹恼了他,便只得怏怏告辞离去。
临行前询问二人名号,却都不肯说。
倒是白发老者叮嘱了一句:“回去道路艰险,需要仔细地面!”
胡知行暗骂两人小气,只得沿着原路返回。
穿过洞口,回头再看,发现洞口竟然已经不在了,用手一推石壁,纹丝不动。
如此一来,显然是要断了胡知行重返此地的念头。
他适才在洞口那边还不觉得,回到洞窟内,更觉得身体轻健,不但之前的体弱症状尽数消除,似乎比正常人还要强壮不少。
难怪那白发老者说松子是我的一桩机缘!
胡知行摸了摸怀中兜囊,里面松子还在。
他刚才只吃了十几颗松子,但剥下收起的松子,却有近百颗。
天坑内仍是大雾弥漫,不过他此时视力好了些,双眼已能够看清丈许的情形。
地面也看得更清晰了些,到处坑坑洼洼,但因杂草丛生,不仔细看的话,便会踩到坑洼里摔上一跤。
暗河宽约两丈,河水至清,深不见底。
想起白发老者的话,心道,提醒得倒是对的,不过却是句正确的废话!
他旋即一愣,不对!
那白发老者不是普通人,且两人不过第一次见面,怎会说一句废话,难道另有所指。
想到这里,他开始仔细搜寻起地面来。
走出数百步,在靠近石壁的一处地面上发现了个大窟窿,若不仔细找,怕就要错过了。
窟窿连着条通道,只是里面黑黢黢的,不知深浅。
胡知行取出火折子将松把点燃,下到通道里。
通道刚好一人高,一些地方还得低头前行,走出十余步,便渐渐往上,又走出数十步,豁然开朗,到了另一处洞窟。
洞窟不大,颇为干燥。
胡知行举着火把往前一探。
嘶!一股凉气沿着脊椎直冲天灵盖。
火把前方,正躺着一具白骨。
身上衣服已经朽烂,只剩丝丝缕缕的烂布条挂在骨头上,两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眼洞正瞪着胡知行。
好似咧嘴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