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知行有神童之誉,记忆力自然极好,将剑诀读了两遍,便能尽数记下,一字不漏。
骨傲剑虽然有剑灵,但却是别人炼成的,自己并不能拿来就用。
如要运用自如,有两个法子。
一是将剑灵抹去,重新祭炼,不过想要抹掉剑灵,本身修为就要在他前任主人之上,这个法子自己自然是用不了的。
二者是将剑供起来,就当是聘请了一位大爷,每日焚香祷告,既是炼剑,帮助剑灵吸取天地精华,愈加锋锐,更是用来打动剑灵,让它的心,渐渐向自己靠拢。
这个是水磨工夫,需要很长时间,不过胡知行现在就能用起来。
胡知行自然选择后一种方法。
他吩咐四九,取来一个拳头大小的铜香炉、一筒檀香。
祭祀是家家户户都极为重要的事,所以胡家常备了香炉檀香之类。
然后在几案上摆上骨傲剑、香炉,点燃一支檀香插上。
脚踏剑诀所授飞罡步,双手掐了一个法诀,低声祷告。
“夫剑乃儒雅中之利器,有正直之风,和缓中锐锋,具温柔之气,灵则通神,玄能入妙,飞来飞去,无影无踪,作云作雨,如虎如龙,变化莫测,转展无穷。诛人间之恶党,斩地下之鬼精……”
祷告了半个时辰,方才停歇下来。
这时再看剑身,那种针刺感便弱了不少。
胡知行心中暗笑:果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这祷告诵念的词儿,分明是一篇马屁文,马屁拍得舒服了,好似这骨傲剑瞧着自己也顺眼了!
书房中虽然道家典藏不多,好在有《周易》和《道德经》,二书乃是道家所学之基石。
胡知行将这两套书取来,剑诀上有不明白之处,再翻看这两本书,对比之下,渐渐明了。
“剑者,决也,断也。必内而决七情,断凡息,内三宝得以浑化而至于纯阳,此内而剑学之筑基,内壳通而坚实也。”
也就是说,修炼浑元归一道剑诀,首先得修炼内三宝。
何为内三宝?
这个剑诀中自然没有,靠猜自是不行。
胡知行翻阅《周易》,花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在某句注释中找到答案:“天有三宝日月星,地有三宝水火风,人有三宝精气神。”
元精、元气、元神,即为内三宝。
而浑元归一道剑诀,则是要“当先静以筑其基,存之深养之熟,内三宝合一,浑化归一”。
胡知行暗暗庆幸,幸好穿越的是个书生,否则就算把这剑诀丢给自己,也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虽夜已深,他仍精神极好,便开始按照剑诀所说的存神之法修炼起来。
这存神之法,又叫三步睡,即在睡觉时修炼。
一曰仰卧,两腿直,十足指回勾腰控,存想涌泉,双手搭扣撑住。
二曰左偏卧,头枕左足尖,左手搬左足跟,右换如之。
三曰伏卧,双手抱头,足跟朝天,十足指尖用力向地,存想泥丸。
睡觉就能修仙?
胡知行哑然失笑,这也太简单了些。
他先取仰卧,姿势虽然有些别扭,但坚持了一刻钟,不但没有睡意,反而神采奕奕。
又过了两个时辰,四肢百骸隐隐有气息流动。
胡知行这才愈发感受到这部剑诀神妙之处。
他思索一番,取了几枚松子服用下去,只觉体内气息浑厚,从隐隐有感觉,变得极为明显。
无疑,这金色松子能助益修行!
不知过了多久。
雄鸡一唱天下白!
胡知行收了功,才发觉一夜已经过去了。
虽然通宵未眠,但丝毫没有睡意,身体比昨日还要轻快了些。
他取下骨傲剑,藏在怀中,先去给父母问安。
父亲昨夜睡在柳姨娘房中,不过胡知行却没见着柳姨娘,听说是去照顾小车儿去了。
骨傲剑没有异动,这么说,父亲没有问题!
他又去绕路去了厨下一趟,找到了昨日那仆妇王氏,骨傲剑仍无异动。
如此一来,嫌疑人已经很明显了。
胡知行没有正当理由,也不好去找柳姨娘,何况她还跟自己年龄相仿,便先去看望母亲。
胡母精神好了许多,甚至已经能下床,在房中走上几步了。
请张大夫来看了,称胡母的病不知为何竟然好了,只是身子虚弱,开了一个调理的方子。
等张大夫走后,胡知行问春儿:“柳姨娘来给母亲请安了吗?”
“来过咧!”春儿笑道,“柳姨娘自从来咱家后,每日都会来给夫人请安,以前夫人的汤药,也多是柳姨娘亲自熬煮,后来怀了二少爷后,老爷下令,她才来得少了,但二少爷出世之后,柳姨娘仍是日日一大早就来请安!”
主母的丫鬟按理说应该对妾室颇为不喜才对。
但春儿对柳姨娘竟然没有丝毫反感,可见柳姨娘在胡家应该颇得人心。
胡知行愈发觉得不妙。
他并不认识什么斩妖除魔之人。
而且这事也不好大张旗鼓找其他人相助,毕竟家中出了妖人可不是什么好事,若是在外面张扬,怕还会给全家人都惹来祸事!
这种祸事未必来自妖祟,更有可能是人祸。
胡知行暗忖,如此须得尽快修炼,至少要能驭使飞剑,才好直面柳姨娘!
只是不知道柳姨娘是疑心了自己,或者是要守礼,后面晚上吃饭,也没见着她上桌了,在后院也没有再碰见。
胡知行纵然有心用骨傲剑测试她是否妖祟,也没有合适的机会。
至于硬闯她的房间,胡知行自然不会干——若她真是妖物,自己十个过去也不够人家杀的。
这日。
广里县南市。
胡知行带了四九,找到城中最大的木器店,进店问道:“老板,可否定制一个木匣?”
老板二字自古便有。老字取意老道,板字取意信则立,门中有品才可以称为板,所以掌柜往往也叫“老板”。
这家木器店的老板是个干瘦的老头子,见胡知行容貌、衣衫俱是不凡,当即笑脸相迎。
“公子,我这木器店开了有两辈人了,如果我这里做不了,城中没有一家木器店可以做了,敢问公子是要做什么木匣?”
胡知行取出一张图纸,道:“按照这个图样做即可!”
图纸上,画着一个狭长的木匣,木匣上各留了一个搭扣,可以系上绳带,负在背上。
木匣外壁上有一些铭文,内壁上则刻有几道符文,与骨傲剑上的一样。
胡知行道:“我这匣子,首选金丝楠木,不知老板可有?”
老板一愣,道:“金丝楠木么?此木坚如铁石,若制成盒子,放入生肉,过了几晚,打开仍旧色泽新鲜,丝毫不腐,十分神异。不过,金丝楠木向来供奉皇家,可不好弄!”
胡知行看他神情,知道有戏,道:“断不会少了老板你银两!”
老板思索片刻,道:“正好月余之前,收得一块金丝楠木,只有两尺长、小腿粗,若是做家具却是短了,原本便想打个漆盒,余下的做两串佛珠,既然公子有心,纹银四十两,便与公子做这木匣吧!”
“四十两,怎地如此贵!”四九眼睛都瞪圆了。
的确,这个价格贵得离谱。
此时江南下县的县令,明面上一年薪水也不过九十石米,折算成银子,也不过六七十两。
也就是说,一个木匣,就要花掉县令大半年的明面工资。
不过,胡知行清楚,金丝楠木因皇家造宫殿、棺椁、家具需要,民间太少,怎么开价也都不稀奇。
老板只是笑了笑,并未分说。
胡知行抬手止住四九继续说下去,对老板道:“我定了,老板就按照这个样式打造吧!”
他取了五两银子做定钱,老板开了票据,约定三日后来取。
四九出了门便道:“少爷,什么木盒子啊,竟然如此贵?”
事关修行,胡知行不愿四处宣扬,笑了笑,道:“日后便知,别多问!”
四九扁了扁嘴,没有说什么。
他极知分寸。
虽然跟胡知行从小一起长大,偶尔斗嘴,但遇上正事儿,哪怕意见相左,也会按照少爷的意思办,更不会多嘴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