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迫的，合同不会生效。”我举着桃木棍对准他，“我们家的生意传男不传女，别以为我不知道。”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观念？”霍辛说着将大婶的寻人启事找出来，“这个小孩儿已经死了，你哄哄，让他投胎转世。”
“你怎么不哄？”
“我一哄，他就跑了。”霍辛身高近一米八多，宽肩窄腰长手长脚，靠着收银台看起来很不协调。
我拿过寻人启事认真看起来，一周前失踪，朱贵。
晚上八点，朱贵怯怯地进了超市，不管绕到哪排货架都羞答答地看我，看得我后背冷气直冒。
“想吃啥自己拿，我请客。”
听到这话朱贵像是放飞了的猪崽，薯片辣条小面包统统抱了过来，挨个扫完之后收银机清脆的提示音响起“店主请客，已结算”。
真够智能的！我暗暗吐槽，跟朱贵坐在收银机后面一起吃零食，不过他吃得是阴间的食物，我吃的是人间的零食。
店里除了酷嗤酷嗤就没别的声音，等我实在是吃不下了朱贵也随之停下来。
“想见你爸妈么？”
“嗯。”
“那见了面之后跟叔叔离开好不好？”
“不。”
我是没想到着小孩还挺高冷。
“那你想干啥？”
“报仇！”
汗……
“叮铃”
我急忙起身，一个老头颤颤巍巍地进来，还是昨天喜欢吃辣条的那个，结算后朱贵眼巴巴地看我。
“你咋死的？”
“不知道。”
“……不知道你找谁报仇啊？”
“人家说你能找到。”朱贵仰着头，滚圆的大眼睛泛起泪花，“求求你了姐姐！”
霍辛出现在柜台前，双手托脸凤眼微眯着，“求求你了姐姐！”
我真想揍他！要不是他把鬼差带过来……
他这次来是给我送合同来的，上次只签名还不知道具体内容，这么一看我实在是万分、极其以及肠子泛青的后悔。
淮城的孤魂野鬼我都得一个个地收拾妥帖送到地府鬼差手里。
“这负责范围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不过分，本来你爸妈只负责三条街，但是你比较厉害，正好地府资金不太够，全裁了。”
“光让马儿跑不给马儿吃草？我有什么好处？”
“不会横死。”
我摔！跟鬼打交道诶，这跟横死有什么大的区别么？
“而且……你可以跟帅哥搭档哦。”
“谁？”
霍辛尴尬地咳嗽两声，“我。”
“……拒绝。”
“合同都签了，先做事儿。”霍辛指着吃零食吃到忘乎所以的朱贵，“这小子从三个鬼差手里逃跑，不是善茬。”
“他五岁。”我强调。
“说明更不得了。”霍辛冷哼。
我拿着那张寻人启事犯了愁。这个晚上生意明显好很多，收银机没问题，凡是自动结账的都是鬼，凡是付钱的都是人，可惜没人付钱。
凌晨两点我准备关门，大婶又拿着纸来这儿贴，见到我之后进超市买了瓶冰露，一口气喝完继续。
朱贵抱着我的腿，蹭了一裤子的鼻涕眼泪。
“给我报仇，报完仇我的命就是你的了。”朱贵恨意满满。
“行。”
晚上我盘坐在床上，朱贵站在我面前，我还是第一次对鬼下手，心里是有点紧张。
点燃三根香，狠心揪掉三根头发搓成一根，让朱贵扯这头我拽那头，默念拗口的连心咒。
朱贵生前的画面在我脑海中一一闪过。
十五分钟后我缓缓睁开眼睛，朱贵歪着脑袋看我。
“我先睡觉，明天去帮你报仇。”
朱贵举起双手，脸上是五岁孩子特有的兴奋，“好。”
转天鸡鸣，我立刻出了门，先是来到阳光小区，这一处有许多小孩上学，曾经在朱贵记忆中闪回的脸出现在人流中。
“你好，能借一步说话么？”我横在男人和孩子面前。
男人矮壮，胳膊赶我大腿粗，“有事儿？”
“关于朱贵的事情。”
话刚说完男孩儿就抱紧了他爸，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滚！”男人狠推了下我的肩膀，屁股摔得生疼。
看来面对面交流不行，我揉着屁股靠着阳光小学前的梧桐树旁，推我的男人守在校门口，狠瞪着我。
半上午过去，他不动我不动。
男人还是走了过来，“你想说什么？”
“让你家孩子带人去把朱贵的尸体抬出来”
男人直接掐上我的脖子，“你说什么鬼话？”
“还有……去自首……”
男人掐得用力，头上满是汗水。
周围有人张望过来，几个小伙子撸着袖子意欲向前，男人立刻松手哑着嗓子，“你要多少钱？”
“不要钱。”我揉着脖子后退，这家伙也忒凶了。
“那你就是不放过我们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也是受人所托，“就这两点，赶紧去办，否则性命难保。”
回到超市我又睡了会儿回笼觉，开门时中午已过，男人黑着脸站在门口。
“你怎么找过来？”
“能不能放过我们？”男人跪在地上，眼球满是血丝。
“不能。”
男人举着刀扎过来时我还懵着，眼前一顿噼里啪啦后霍辛宽阔的背挡在我面前，等我看过去时男人已经跑没影了。
“谁啊是？”
我耸了下肩，“杀了朱贵的人。”
霍辛点点头倒也没说什么，靠在收银台上摆出帅哥神态，“你需要保镖么？”
我不明所以地看他。
“以后说不定经常遇到这种人，我来当你保镖，你给我个住的地方。”
“你最近住哪儿？”
“咳……最近城管查得严，地方不好找。”
下午将小卧室对面的杂货间收拾出来，总比跟丐帮兄弟挤桥洞要强。六点后朱贵准时出现，看到霍辛后有点怕怕的，抱着我的腿不撒手。
晚上生意好得离谱，我已经加了三次货，神奇的是居然收到不少现金！
钱啊！
我拿着百元大钞对着日光灯看了好半天，从小到大身上只要超过一百块，准丢。
凌晨两点我已经补完货拖好地，朱贵坐在收银台上晃荡双腿吃着薯片。
“回去睡觉，我得出去。”我拢好棉袄带上包。
“哦。”
从里屋推出心爱的电动车，伴着不甚明亮的月光，一路向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