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害怕。”
“孩子，不管发生什么你就说不知道。”
烂尾楼后的臭水沟子里发出声音，月光下一具很小的尸体被拽出来，皮肉肿胀身体扭曲，散发着古怪的臭味。
我拿着手机录得很认真。
“谁？”
四周有呜呜的声音，我发誓不是我，这么送死的事情我可不会干。
几十个警察从我身边匆匆而过，有人还踩我脚了。
手机还在持续录像，有人过来将我带走，他们早就盯上这对父子。
“朱贵是那个男孩儿推倒的。”
听到这话的警察猛然抬头，“你怎么知道？”
我眨眨眼睛，“猜的？”
好在人是立刻抓住的，我是隔了两天才放出来的。
朱贵是在跟人玩耍时被推进了臭水沟，水沟不算深但对五岁的孩子来说也不浅，加上污秽呛口朱贵直接晕倒。
那个男孩儿见状匆匆回家，把事情告诉他爸。熊孩子就有熊家长，他爸居然看都没看，朱贵就这么在臭水沟里泡了一周。
霍辛吃着泡面，“会怎么判？”
“不知道。”我摇头。
朱贵吃着泡面眨着眼睛，不参与我们的讨论。
“你该走了。”
“哦，等我吃完。”朱贵一点都不害怕，这几天他跟霍辛玩得很好。
外面冷风猎猎，朱贵最后抱着我的大腿表达不舍，搂走不少零食。
“叮铃”
我站直身体，最近生意很好。
男人带着剧烈的鱼腥进门，每走一步粘稠的透明液体便会顺着脚印蔓延几分。
他拿了很多很多矿泉水，没有着急结账，直勾勾地看我。
“我没钱。”
“没钱买不了东西。”我指着他手里的水。
“赊账。”
“不行！”小本生意，概不赊账。
男人很失落，冗长的睫毛眨阿眨，“我能用秘密交换么？”
“不能！”我从小到大被人骗了无数次，还能被鬼骗？休想！
男人像是想到什么，当着我的面把自己的胸口撕开，小心地把心掏出来，“用这个换？”
“……我请客。”
连续三天，男人都会表演剖心，不是我吐就是来店里的鬼吐，生意相当受影响。
霍辛每次看得都很乐呵，但要他买单时就耳聋眼瞎。
一瓶水不贵，但他能喝下二十瓶，还是超大桶的那种。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拿着桃木棍指着他鼻孔。
男人把心脏放回去，“喝水，没钱。”
“投胎去。”
“我不。”
这只鬼真是好厚的脸皮。
霍辛表示小场面，“只要我们帮他，他就肯去投胎。”
男人后退一步，脸上浮现出恐怖的神情，“你？”
我看像霍辛，“你？”
“我？”
男鬼跑得很快，一手拎着一大桶水，没付钱。
我还能让鬼给欺负了？骑着小电车就追过去，足足追了一个多小时，手脚麻木鼻涕横流。
男鬼放下水，指着我的鼻孔，“抠门！”
月明星稀四周阴冷，我跟男鬼在池塘边因为两桶水来回拉扯，这简直是我人生中最丢人的时刻。
“谁？”一束手电筒打过来，“谁在那儿？”
“我迷路了。”我浑身是汗地拎着两桶水，到底是我赢了。
回到便利店霍辛正在打盹，一个客人都没有。
“那个也算是孤魂野鬼？”我很不爽，我得收了他。
“嗯，新鬼。”
“得让他投胎去。”
“我帮你！”霍辛拍了拍胸口，吐了口血，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继承超市后总共挣了一仟三佰六十五块零八毛，缴费花了两千三，我哭的时候真心实意，旁边的医生不停告诉我人没事，就是胸口有淤血，吐出来就好了。
霍辛醒来说会还钱，但他浑身上下我都搜遍了，裤衩都没放过，半分钱都没有。
“我什么都会，保证能赚大钱。”
当天我们就回去了，霍辛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狗带，同时也没有社保。
晚上六点超市开门，一个女人匆匆冲进来，“大师，救我！”
我指着自己惊讶万分。
“可以。”霍辛换上素色唐装，神情泠然，跟白天抱我大腿要住院的人完全不同。
女人名叫宋薇，美目如盼风姿绰约，两行浅泪我见犹怜，是个高质量的三儿。两年前搭上某公司青年才俊知三当三，一个月前原配跳楼自杀，从那之后她便噩梦连连。
我收拾货架时把耳朵伸得老长，霍辛低声说了句那女人便千恩万谢地离开。
“你跟她说什么了？”
霍辛揉着胃，“点外卖。”
包住就算了，没想到还要包吃？好在晚上生意不错，点了两份饺子。
“我跟她说，明天你去她家，保证药到病除。”
“我？”
霍辛点头时理所当然，“我会跟你一起，别担心！”
心中一万句脏话都被我的理智拦下来，算下来这也是合同上的工作，鬼杀了人就是恶鬼，不好收拾。
睡到十点起床骑着电车去别墅，霍辛在后座拿着罗盘装模作样，我顺着一楼走到二楼，辗转到三楼时被吴起拦住。他就是那个青年才俊，面目一般，不似大富大贵之人。
“三楼是杂物间，生人勿进。”
吴起态度决绝，我又不好死活要进，转个圈便回到一楼。霍辛正在对房间的风水布局夸夸其谈，见我下来适时闭嘴。
“差不多行了。”吴起黑着脸甩过来一个眼神，宋薇忙不迭地将我们送出门，给霍辛转了三千块钱。
“各分一半！”
“必须的。”
超市开门，那个剖心的男人又来，站在门口可怜兮兮。
“那家的风水请了人，是养小鬼的阵法。”霍辛大口大口地灌矿泉水，男人口水丝都要掉到脚面。
“三楼怨气很重，不能是恶鬼吧？”
霍辛吓一跳，“恶鬼？那这单还是算了。”
我撇嘴，外面有鬼要进来，男人突然对着人家把心挖出来，小鬼嘶吼着狂奔而去。
老赖？我拿着桃木棍冲出去，还有没有城管能管管？
男人捧着心递过来，“我什么都没了。”
高举的棍子突然又落不下去，“你帮我个忙，矿泉水你……一天可以喝三桶。”本来想说随便喝，但我怕这鬼真随便。
“成交，我叫宋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