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公墓很大，占了半片矮山大片良田，我还没出生时发生过一次震动，原本低凹不平的地方跟做了拉皮似的扯平，顺带翻出小山样的累累白骨，从那之后就成了公墓。
我拢着羽绒服进去溜达，守门的老张在小屋里叫骂大半夜的不睡觉发什么疯？
几户人家的墓相距不远互相都能看到，有几人聚在一起说话，我看了半晌没看出什么名堂，倒是霍辛眉头紧皱。
“有人在做法。”
“在墓地？”
“嗯，想炼小鬼。”霍辛说完像猎狗一样狂奔而去，把那几户人家准备的黄铜火盆和金元宝全都踢翻撕碎。
我在旁边目瞪口呆。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上。
于是这个夜晚，两个疯子在墓园被十几人追打到凌晨，浑身焦黑头发凌乱，上千块的羽绒服只剩个皮，羽绒顺着我狂奔的路线优雅落幕。
警车的红蓝灯光闪啊闪，点亮城南公墓。
时灯来到脱下外套给我披上，露出黑色小花袄，“你倒是不闲着！”
“他们迷信，我不能坐视不管。”
“……你朋友不是神棍么？”
霍辛冻得哆嗦，他被人扒了衣服，听到这话狠瞪我一眼。
温暖的派出所一日游，好在查明那群人是受了个老头的蛊惑，但我们还是赔了黄纸钱。
回到超市一觉睡到天黑，宋稳熟门熟路地开店收拾。
“你说这个老头是谁？”
霍辛嗦了一大口面，“不是什么好人。”
“你把他找出来，打一顿！”想想被人追着打我就生气，还没这么惨烈过。
霍辛皱着眉头思考许久，久到切割成块的男人散落一地。
“大哥？你有事儿啊？砸场子的？”我看着店里的鬼嗷嗷冲出去，恨不得把男鬼重新切割一遍。
“饿……”
强吃霸王餐！
男鬼蹲在门口角落，吃完后走了。
我站在门口气得伤肝伤心，我不是小气，他每天来折腾一趟得赶走多少顾客啊！事情得抓紧时间解决。
接下来的三天我跟霍辛分头行动，他去找老头，我去跟男鬼。
两天后的下午四点，我俩睡倒在超市起不来。
原来警察的活儿也不是谁都能干的。
“你俩干啥了？累成这样？”鬼差声音高昂眉飞色舞，蓝色发型变成火红。
我站在收银台旁边只想睡觉，上学练就站睡的功底此刻发挥重大作用。
“有事儿说没事儿走。”霍辛在躺椅晃荡，眼睛都没睁开。
“最近有只鬼闲着没事儿吓人，到人面前把自己摇稀碎。人倒是没吓死，不过有几人尿了裤子，还把一鬼差吓得心梗。赶紧安抚安抚去投胎！”
宋稳听完后张大嘴。
“你们鬼差也太弱，什么破事儿都解决不了。”
“你别搞职业歧视吭，我们说是鬼差，跟鬼也没什么区别。真正有区别的是黑白无常，有本事你找他们去！”鬼差对我的评价很不满，临走顺了五包薯片。
今晚男鬼没来，我拿着面包在门口张望老半天。
第二天大清早我去警局找时灯，他刚上班，手里拿着热气腾腾的肉包子。
在我告诉他有个男人可能被分尸剁成肉馅后，他把包子塞给了旁边的警察，叫人来画像。根据我的描述，男人很快被找到。
张三。
我在派出所等了一小时，张三就被带到我面前，活的。
“啊！”我的尖叫响彻派出所的屋顶。
时灯将我送回超市，一路上对我的职业进行各种摸底，幸好没用美男计，不然我都上钩了。
霍辛也不知道出去算命是给谁算的，晚上又是衣衫不整的回来。
“你是不是恋爱了？”我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他。
“切！”霍辛翻了个白眼去洗澡，身上有股子香水味道。
我把白天的事情告诉他，重点描述了下看见张三后对我心灵造成的严重创伤。
宋稳在旁边抱着的水桶抖啊抖。
“真的没死？”霍辛吓一跳，凤眼纠结成桃花。
我用力点头。
“叮铃”
男鬼又来了，依旧是稀碎的灵魂，宋稳尖叫一声抱紧我。
“饿……”男鬼说。
我把准备好的面包递过去，“给，我请客。”
男鬼还是坐在门口角落，我推着宋稳让他过去搭讪，他转身抱上霍辛。
我垫着脚尖坐过去，“你死了多久？”
“二十七天。”
“咋死的？”
“不知道。”
“你叫啥？”
“张三。”
我傻在原地，半晌后尖叫炸了整条街。
真是张三！白天的人也是张三，那个张三活着，这个张三死了……
霍辛探头出来时张三已经被我吓跑，面包都没吃完。
“他说他叫张三。”我指着空地颤抖。
“有两个张三？”霍辛把我拎进屋。
“不是，一个张三。活得，和死的。”
霍辛伸手摸了下我额头，温热的手掌缓解我的惊恐，“说什么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也解释不清楚。明明张三的魂魄都碎成块块，人怎么还会活着？
转天上午我刚起床，就看到一辆破得都要报废的车在门口急刹，时灯下车捏着我的肩，“你到底是谁？知道什么？”
等他情绪不那么激动后才把事情的全貌告诉我。
昨天我离开之后，时灯不知怎么的对张三进行摸排走访，周围邻居都说张三变了个人，之前老实巴交善良淳朴，现在打儿子打媳妇吃喝嫖赌。
终于找到问题的关键所在。
“你到底是谁？”时灯指骨分明，握着我的手腕寸寸用力。
“我是超市老板，前段时间……我……就……”我从来没发现说谎还挺难，磕磕巴巴好半天都没说完整一句话。
时灯的手冰凉颤抖，对于未知人类都是抱着恐惧的，比如我见到张三吓得魂不附体，他现在大概也觉得我不是好人。
桃花又没了。
没关系，毕竟我也不是普通人，从小到大就没想着能恋爱！
我给自己倒了杯可乐，独自饮醉。
“别喝了，出事儿了！”霍辛风一样冲进来，拉着我骑着公共自行车奋力狂蹬，我跟在后面跑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儿。
真得收他点房租！